陆沉并没有马上离开止息寺。

一来，刘观楚需要养伤。

二来，老夫子让他来将九块甲壳交给一行，没得到答案，自然不能走。

接下来半日，一行把自己关在了大殿里，没让任何人进去。

陆沉和刘观楚一直等到晚上，中途周妙妙还从菜地里拔了几株青菜，温了一锅白米粥。

一碗青菜、三碗粥。

周妙妙捧着粥，靠在陆沉边上，眨了眨眼睛，“宋庆宇哥哥，方丈说让我跟着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答应了。我不想给方丈添麻烦。”

她的声音很柔，但也很锋利。

陆沉那只把白米粥送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说什么，转身摸了摸周妙妙的脑袋。

周妙妙说，“我打小就住在寺里了，一直都帮不上什么忙。寺里的师兄，从来不让我干重活，挑水、搬东西。我只能学着煮一煮青菜和白米粥。”

她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碗，在陆沉的碗里舀了一勺，踮起脚勉强递到陆沉的嘴边，笑着问，“庆宇哥哥，妙妙喂你喝粥，这粥好喝吗。”

“好喝。”

“庆宇哥哥，以后妙妙就要给你添麻烦了。”

周妙妙带着哭腔。她很怕给人惹麻烦，即使她在止息寺的十多年里从没给寺里添麻烦，但她仍这么想。

陆沉心中淌过一阵暖流。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懂事又乖巧的小姑娘。

前世，他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哭闹着向家里人要玩具呢。

陆沉柔声说，“妙妙，不麻烦的。”

周妙妙笑了，笑靥如花。

……

深夜，殿门开了，一行方丈出来了。

刘观楚留下的九块甲壳，一行留下了五块，还了四块。

“刘施主，转告你老师。读书，强求不来。”

一行带着周妙妙离开了院子，只留下了陆沉和刘观楚。

刘观楚捧着手里的四块甲壳，口中喃喃念着，“为什么……为什么……”

在陆沉呆滞的目光中，那四块甲壳上射出四道光华，转而化作四道身影，四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小师弟，我四人能入书斋，能向夫子讨教学问，能做你的师兄，三生有幸。只是生来，就有使命，进退取舍唯有一死以谢师恩。以后的日子，小师弟要好好读书，做些有用的学问，与……与这狗屁的世道，说一说我们书斋的道理。”

陆沉都呆了！他认识这四人，当初在红拂山上，他们也在那九名读书人里面。

这四人的灵魂，不是早就被【百魂圣体】融合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书生意气】！

陆沉想到了这个词，在那本《儒典》里，曾提到过儒门【道修】，可以将一身意气留存世间，即使身死魂灭，这一身意气也可以长留世间。

刘观楚眼眶湿润，将四枚甲壳揣在怀里。

“四位师兄，我答应你们，我刘观楚，一定要做这天底下最有学问的读书人。”

四人笑如春风，在他们身形将散未散的时候，一句话在陆沉的脑海中响起，“陆公子，以后小师弟还要靠你多多照拂。”

陆沉默然，看着四人散去。这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偷了好多东西。

这天晚上，刘观楚给陆沉讲了一个故事。

红拂山上的红拂女，在鱼龙镇作乱了十年，一共抓走了十个成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