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看着眼前身材瘦弱不修边幅的王涛,感慨道。
“咱们也算是网友奔现了吧。”
“嘿嘿,当然啦,老韩你梳这油头挺有范的。”
韩松心想这可是原生态的油头,油都是熬了一路熬出来的。
“行了,我累死了,快带我去你家睡觉。”
王涛听得一愣,略有深意地看了韩松一眼。
韩松也觉得这话说的引人遐想,在韩松生命的三十年的时间里要是哪个姑娘给韩松主动说这句话,韩松的人生可能就不一样了。
王涛住的是一个老小区,90年代城市发展,这一块兴建了许多小户型的楼房,大多都保留了筒子楼时代的长走廊,只是那时当作厨房烧菜和小孩玩乐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公摊面积后备注的冰冷数字。
房子没多大,一室一厅五脏俱全美中不足就是是餐厅对着卫生间,韩松对这样的设计深痛恶绝,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矛盾的设计,可从人的生理结构上又没什么不妥之处。
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子随意卷成一团,衣服倒是整齐的挂满了阳台,窗帘也不用买了。
韩松顾不得还带着王涛体温的被子,劲直扑倒在床上,头一靠上浸黄的枕头,身体就像突然拔掉电源的洗衣机,飞速转动的洗衣筒骤然停摆。
夕阳下人群中,韩松看着站在面前的发小东东:
“你电话怎么老不接?”
“对不起,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忙的不行。”
“那笔钱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上。”
“讨账的人都闹到我单位和家里了,我这班是上不了了,家里也不敢住了。”
“我和他们联系了,让他们不要找你了。”
“好,你记得接电话,老联系不到你。”
“放心,我得先走了。”东东转头走到路边车旁,韩松突然想起件事,对着东东的背影喊道:“你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你记得去看看她们。”
他头也不回,摆摆手说道:“知道啦。”
韩松不知道他会不会把钱还上,这几个月来债主们纷纷找上门,他东躲西藏不敢露面,逼得他老婆也带着孩子回娘家躲难,反而是作为担保人的韩松成了债主泄愤的对象。
人常说眼睛不会撒谎,韩松突然好想追上去一把扒拉回他的脸,仔细瞧瞧他的眼睛,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清澈明亮。
这时韩松的眼睛毫无征兆的迎来一束亮光,韩松被那光照得生疼,连忙摆手挡在眼前。
韩松朝前方喊道:“这太阳怎么突然亮起来了。”
一个声音回韩松:“你可拉倒吧,月亮都出来了,还哪来的太阳。”
韩松想反驳他,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并不稀奇,却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韩松缓缓睁开眼,从指缝里望去,只见王涛正拿着手机电筒对着韩松晃悠,那摇摆的灯光轨道像是监狱里的射灯,严格的监视着它所管辖的区域。
韩松转动身体,试图躲开那烦人的灯,来一招眼不见为净。只听见王涛叽里呱啦的反复念叨:“快起来吧,一下火车就是睡,从早睡到晚,你倒时差呢?”
现世报来的快,早上韩松吵醒了他,晚上就被他闹醒。韩松拿被子捂住头,想再来一招耳不听为清,却被被窝里自己身上的异味熏的胃酸返流,韩松无奈起身。
王涛将韩松的蛇皮袋拖到床边,指了指厕所:“你先洗洗吧,身上都馊了,熏的我都没敢在家呆。”
对于自己鸠占鹊巢让王涛有家不能回的行为韩松深感歉意,一想到一段时间里可能还要在这张充满味道的床上借宿,韩松的歉意更深了,再不洗洗既对不起王涛更熏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