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她本来要在袖口和下摆上绣花的,连着好几一针也没下好。
再后来齐延总算不再正房里转来转去了,二月就要下场,他还要最后埋头苦读一番。
闱要考三场,每场三,他一共要在考场里呆九。
这九里,她每发落完家事,就是在内室里绣花,她的手艺实在太烂,兢兢业业的缝了九,也才绣好一只袖子上的竹叶。
而且还凹凸不平的,也不知道织夏是怎么她通过聊。
二月一过,齐延成了贡士。
因为新皇的缘故,针对他功名得来不正的谣言也逐渐四起。他却没受到什么影响,专心致志的准备着四月的试。
他一回家,沛柔就更没什么进度了。
这样一拖,就拖到了四月以后。
四月十六那是她生辰,他刻了一方印给她做礼物,上面只有她的名,一个“意”字。
印章是寿山石制的,上面雕的是她的属相,又很巧,她很喜欢。
第二就是试,齐延如愿以偿成为了进士,还是二甲十三名,即便金策对他全是真才实学,也总有人会他的名次得来不正。
虽然沛柔也很疑惑,他明明是武将勋贵之家的子弟,为什么会对读书有这样浓厚的兴趣,可他的学问却是实打实的,柯明叙是周竟老先生的徒不错,齐延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若他真的是个草包,周先生又怎会对他欣赏有加呢。
那件衣服当然最后是做成了,比沛柔预想的还早了两个月,她原本还很高兴。
可是试放榜之后不久,何霓云就被何太夫人接到了诚毅侯府里住下。
她觉得齐延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只是瞒着她罢了。
后来他生辰那,她独自一人回了定国公府,也就并没有把那件衣服送给他。
回忆到这里,再往下就又太苦涩。
她在寿康宫里用完午膳,明是太夫人寿宴,回家有许多事做,就预备早些回去。太妃自然也不会留她,就笑着让宫女送她出去。
在皇城里太夫人可以坐着马车轿辇,她却还没有这个资格。须得自己走路到内宫门前,才能坐了自己的马车回府去。
午后闷,入夏以后她很少在这时候回府。才走了一半的路,却忽然变得沉起来,像是要落雨。
夏的暴雨落的最快,此处离宫门还有很长的距离,还不如回去取伞来的方便。
恰巧这附近并不是全是宫室,连着御花园的一角。有太湖石垒成的山,上有一亭,名为“绿妍”。
周围有芭蕉树,人坐在里面,并不太显眼。
宫女就侍奉她去里面坐了,自己快步跑回寿康宫去取伞。
她也和她了,若是她来时已经落了雨,不妨等雨停再过来找她。总归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她也难得能欣赏一下宫城里的雨景。
宫女走了没有一会儿,果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打芭蕉,叶叶心心,点滴霖霪,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正在赏景,却忽然有两个少年跑到了太湖石的山洞中避雨。他们不知道亭中有人,可沛柔却能清楚的听见他们话。
他们应当原先就在谈,只是被这大雨给扰乱了。所以还是接着他们方才的话题。
“有时候我实在觉得很没有意思。”
话的少年苦笑了一下,“其献,也不怕你笑话,我曾经想过干脆就一走了之算了。更可笑的是,我曾经还真的这样做过。”
“可是还没走出几步,我忽然就觉得,离开了我的家族之后,我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才一听见这声音,沛柔立刻就僵住了。
虽然与后来相比还略显稚嫩,可是这声音的主人应当就是齐延没错了。
果不其然,与他一同过来的另一个少年开了口,“阿延,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样。”
“有些事并不是你的错,长辈们要争权夺利又与你何干,你只需要守住本心就是了。”
只有与齐延极亲近的人,才会唤他做“阿延”。
何霓云知道她对齐延有意之后,曾经故意当着她的面这样唤过。
至于齐延的表字“元放”,则是他拜在周竟先生门下之后,周先生所赐。
“再你兄长,我难道就没有几个不省心的兄弟?明明他们不比我强,就因为出比我更好,就能稳稳的压我一头,我又何曾甘心过。”
“你大哥的确是个将才,可也没有人定了死规矩,将门之子就一定只能带兵打仗。”
“你若是不想屈居于你大哥之下,大可以另辟蹊径,你不是也很喜欢读书么?难道你大哥连读书也能读的比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