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是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有序作为基础,叫人一看便知是在思念亲人,但管佐把序去掉了——也是当初背的时候就没记住序,等到送走黄鹂,便也想到这首词可能引起柳月阁众人的误会。
不过这种事多想没什么意义,想了一下他就抛之脑后,随后东找西看了很久,把一千钱藏在了床底存放厚衣服的扁长木柜里。
襄阳在刘表治理之下已经算这年月少有的安宁之地,但南市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即便是管家这种一看就破旧的院落往年也曾遭遇窃贼。大概是位置偏僻,偶尔会有陌生人看到门开以为没人在院门外往里看的情况,还有半夜翻墙进来的,因此,两兄弟睡觉常备斧子、剪刀,平日也有藏贵重品的习惯。
藏东西的过程中,倒也想起有一次窃贼将管家的米缸衣服都给偷走了,害得两兄弟伤心了好几天,靠着李条、乐授接济才度过难关,随后又想起前世村子里没装上摄像头之前,家里还遇到过小偷偷走煤气瓶洗发液的事情,想来令人好笑。
没有监控,又没有银行、手机的年代,也只能千日防贼出此下策。管佐暗叹一声,拍拍衣服裤子,又拿着书刀削了几枚写过字的竹简,心中开始期盼着管扶快点回来。一千钱在这年月说多不多,对现在的管家来说确实能算一笔巨款,之前清了货是蛮开心的,不过往后几天出了门还得惦记着这一千钱,甚至极有可能不放心地来回跑着看上一眼,终归是麻烦事。
随后收拾了一下屋子,管佐拿着朱砂、兰膏走到储物间。
昨天大概整理了一下储物间,打算以后当实验室、档案室用,针对肥皂做出的一些实验物品就放在了这里。
肥皂的原理他懂,就是皂化反应,但记不清到底要不要加热,昨天下午就根据不加热做了相关试验。当然,用的猪油、石灰都是少量,他可不敢浪费。而且石灰就是拿来与草木灰作对比的,有关草木灰加猪油能做肥皂这种事情他以往就听说过,家里有灶台,也不少烧木材草叶,草木灰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像做纸一样特意买碱性程度更高的石灰。
几次试验,因为没加热,可以肯定是失败了,后来觉得石灰不能浪费,索性就遵循记忆里的办法用了草木灰,昨晚还特意加热了一些溶解了草木灰的水备着今天用。
排除了错误答案,在有方向的情况下,这些失败也让他对做出肥皂更有信心,于是想到了用朱砂、兰膏尝试对肥皂进行染色、添香处理,也好往后拿出去卖能够给人选择性。
他倒也不知道朱砂、兰膏的效果到底会如何,真正要试也得等到先做出肥皂来,但朱砂能当燃料,往后有些试验说不定也要用上,兰膏类似松脂也常用来点灯,早上向田辅按石要,也是想着这些东西肯定都会用到,屯着也不算浪费钱。
此后在储物间搬了炉子到院子里,又找了个陶制高圈足壶架在炉子上。那陶壶破了口,形状类似后世切掉外沿的痰盂,就是圈足是多棱形的,管佐会用这个熬肥皂液,一来是不用担心被管扶骂糟蹋东西,二来也是为了方便观察、搅拌。
点火、倒入溶有草木灰的棕色液体,又加入猪油,随后慢慢熬煮慢慢搅拌,等到李清上门时,管佐正蹲在燃着火的炉子边,拿着一根细木棒搅拌着壶里的液体。
两边打了招呼,李清放好扁担箩筐,走过来说道:“阿佐,小燕今早累了,叫我带话今日不来学做饼,改日再与你同去铁匠铺……你熬什么?我帮你。做完了分一点我吃。呵呵。”
“不能吃。拿来洗衣物的。过几天做成了让你试试。”此时陶壶里的水已经蒸发了大半,白黄色粘稠的液体看起来与肥皂泡多了水软化的颜色差不多,管佐颇有成就感地笑了笑,从腰带里掏出圭表一看,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午时过半。
想着乐燕一向精力充沛,再忙都会为了生意打起精神来,估计是这次自己把她伤到了,所以才托辞不来,他暗叹一声,又问道:“卜金在布坊吗?”
“不在。听人说昨夜点了一夜货,如今在家睡觉。我来时还去了卜家一趟,卜婶说他尚在休息,便让卜婶给他带话。”
“这么远你还跑过去。早知道就不让你带话了。”卜家在壬十八户,在东亭街北面几条街,离乐家摊子与管家都不近,知道李清多绕了两三百米路过来,管佐真的是又感动又愧疚。
李清咧嘴笑道:“顺路。方才送到癸字街的造笔作坊再过来,不远……看着好似油,也似奶,洗衣有皂角粉,怎么会需要熬煮这么麻烦?”
见李清望着壶里咽着唾沫,还不时吸着鼻子,管佐哭笑不得,解释了两句拿草木灰做的,李清点头了然,知道管佐在开发新东西也没质疑,就说做好了给他两块,随后在旁看了不久,大概是感觉无聊,告辞回去了。
又过了片刻,感觉差不多了,管佐灭了柴火,把溶液一滴不剩地倒入了一个破口瓷碗里。家中猪油剩的不多,保守起见他就取了一半,刚好熬出一碗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碱水里融入了足够的草木灰,据说用草木灰加动物油脂做肥皂挺难的,但自己好像一次就成功了。管佐有些想不通原因,想着运气好终归是好事,此后把瓷碗晾在一边,记录了一下大概比例,想着既然下午乐燕不过来,他也没其他事,正好碎布、草梗泡了差不多有二十四小时,是时候熬一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