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很简单,因为执掌朝廷此事,本来就有排他性,没有人会想着跟他人分享。”
何瑾回道,然后又苦笑不已,道:“另外士人觉得他们奋斗了将近百年,才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结果一不留神让董卓摘了桃子,你说他们憋不憋屈?”
“由此,大汉就由之前外戚与宦官的内斗,演变成了都有刀的武人和士人拼杀。而这一次的结局,就是要彻底将汉室这座房屋拆散了,重新建一座才会完事。”
“你是说汉室将”后来那个字,朱儁话到嘴边,终究没敢开口。可内心翻涌之下,他还是有焦急问道:“既如此,你又打算如何?”
他的意思,明显是问何瑾在这风云变动的时刻,会有何等志向,如何改天换日、力挽狂澜。
可何瑾托起下巴仔细想了想后,竟认真地回答道:“我想先赢了士卒对阵的第一再说。”
“何小子,你!”朱儁当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正准备怒斥的时候,又听何瑾侃侃言道:“朱大夫,你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清楚一场胜仗如何得来。”
“眼下我不过一别部司马,面临一场时代的大战,无论是进是退、是逃是战,皆身不由己。此时问我意欲如何,您觉得我配吗?”
这话落下,朱儁一腔怒意顿时化为无形:是啊,他配吗?他根本不配!
他就算想改天换日、力挽狂澜,也没那份实力和底气。哪怕是助纣为虐、祸乱天下,也祸乱不了多少
故而,不是他的回答不对,而是自己的问题本来就不对。
反倒是这般见识深远、又极有自知之明的,才是真正洞彻世间大道的聪明人。
一时间,朱儁都觉得:这小子,有些妖孽了。
“好,好,好是老夫冒昧了。不过,老夫却觉你虽现在做不到,可日后风云际会,便会挣脱枷锁、龙游大海。”
“嗯谁能说的准呢?”何瑾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然后两人谈话到此,也就该结束了。
可朱儁却越发觉得这小子有意思,有些舍不得走了。
呆坐了片刻,又换了个话题道:“既然你想取得士卒对阵的第一,不如让老夫帮着参谋一番?”
“好呀,其实练兵对阵此事,我就是乱七八糟看过一些东西。虽然觉得想法挺精妙,吴司马和高司马的训练也很给力,但终究没有实战过,心里也没什么谱儿。”
听到这个提议,何瑾立刻又从善如流,一边拿出那些兵俑摆放着,一边言道:“有老将军您给把把关,在下自然荣幸之至。老将军请看,我想着就这样布阵,然后再这样,最后再那样”
朱儁也跟随着解说,进入推演思索当中。可当何瑾侃侃说完后,他却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顿时,何瑾就纳闷儿了,连连问道:“哎哎老将军这是怎么了?您还没说说,我这想法到底行不行呀?”
“行不行?”
朱儁就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何瑾一眼,怼道:“你那阵法根本无懈可击!老夫就想不通,你个从未打过仗、带过兵的毛孩子,怎么胡乱弄弄,就能想出那般精妙的战法!”
“有,有可能在下只是纸上谈兵呢?”
“呵呵”朱儁却不接这个茬儿,反而继续往外走:“老夫也希望那样。否则,一想到世上有你这样有眼光、善舌辩、懂权谋、会兵法的小子,老夫就心气儿不顺,觉得几十年都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