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牲口大哥……”一位听傻了的衙差,小声出口。
“你说什么?”林寿愣了一下,“牲口?”
“不,是林顾问。”那衙差赶忙改嘴道,“敢问您是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真是让小的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林寿呵呵一笑,自然不可明说。
因为这些技巧,属于前世侦查探案中的“步法追踪”,是警校高级学科的知识,它主要应用与疑案的追查和反推理,是每个高级私家侦探必修的课程之一,今日林寿用它来剖析一个窃贼遗留下的脚印,其实还是大材小用了。
王公公哈哈一笑,肥厚的手掌使劲拍着林寿稚嫩的肩膀,大声夸赞:“不愧为咱家看中的人,胸中果然有两把刷子,听你这一番推论,咱家忽然发觉这件窃贼案也是不过如此嘛,林顾问,此案一破,咱家重重有赏!”
“公公大人谬赞了,学生一定倾尽所能,不负所托!”林寿陪着笑,苦着脸揉着被砸痛的小肩膀,他这刚大病初愈的小身板,可是经不起公公大人的蹂躏啊。
“什么林顾问,他不是一个秀才吗?”王典史此时才从王公公的话中寻到了一个新称呼,他在银丰县当值十几年,还从未听说县衙之中有这“顾问”一职。
先前传令的胖瘦衙差赶紧小声道:“四老爷有所不知,他刚被公公大人升为此件窃案的总顾问,我们举县上下无论大小官吏皆听他调遣!”
“什么,总顾问?”王典史牙尖一咬,差点咬到舌头。
想他王哲自被朝廷升为银丰县典史,至今兢兢业业十余年,自认为自己破了不知多少大案小案奇案怪案,却从未得上司赏识而升迁过,而今日一个只是会拍几句马屁的小小秀才,居然三言两语就爬到了他的头顶,这让他心里更加感到五味杂谈,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嫉妒,更多的则是被抢了风头和升职机会的恨意!
看着意气风发享受着众人推崇的林寿,王典史歪着嘴巴向着地上狠啐了一口,恨恨不平地骂道:“真是癞蛤蟆插鸡毛毯子,装他娘的大尾巴狗!”
“错啦,癞蛤蟆插鸡毛毯子……”站在一侧孙县丞又小声提醒改正道:“是装大尾巴狼。”
“狼和狗还不一个样!”王典史又啐了一口,想想又实在不解恨,冲着一侧的胖瘦衙差吩咐道:“去,跟县衙食堂说一声,今天中午吃狗肉,某家请!”
“好嘞!”胖瘦衙差立刻欢喜地应了一声,接过王典史递来买狗肉的银钱,欢欢喜喜的去跟食堂做饭的厨师报喜去了。
“唉,老王啊,你就是心太着急……”孙县丞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忽又道:“你还得跟他们嘱咐一声,顺便多买些花椒回来,吃狗肉得配着花椒粉才好吃,咱大老爷也好这口。”
“……”
。
在众人崇拜和敬仰的目光中,林寿突然发觉,原来他并非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啊!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大明朝,林寿的心里就一直充满着对未来的彷徨和无助,在这个“科举至上”的封建王朝里,他不知他这个不会写八股文,读不懂四书五经的书生能干些什么,会干些什么?
特别是他刚刚有了一个至亲的妹子,收获了一份难能可贵的亲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双腿俱废地躺在床头,而他这个做兄长的,却连区区五两纹银的药汤钱都掏不出,想想都让他感到心如刀割。
他林寿不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废物,更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他也想给自家的林妹子有个舒适的家庭,能穿得起绫罗绸缎,能住得起府宅大院,能雇得起女仆伺候,能有山珍海味来享受,一碗清粥能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你们可以说他林寿想的粗俗,可以骂他没有达济天下的抱负,但这确实是他林寿现阶段最大的奋斗目标,因为饿肚子的感觉,他也一辈子不想再感受了。
依照先前林秀才的晋级之路,也就是科举考试,通过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考过,一直到金榜题名外放为官,这条路他林寿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古人十年寒窗苦读,都不敢保证能绝对金榜题名,他这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现代人,又怎么可能考到最后?
他本以为此生就此碌碌无为,他本以为他确实变成了一个大明朝百无一用的书生,不,可能连书生都算不上,因为他可能连毛笔字都写不好。
但是现在,经过这件世人看来都无法破解的神偷窃案,他林寿的眼前,突然好似被拨开了云雾见了青天!
是的,他确实读不懂四书五经,他确实写不出辞藻华丽的八股文,更做不出让人惊叹四起的诗词歌赋,但是,他这具骨瘦如柴的身体里,却隐藏着一个超过这个时代六百年的现代灵魂!
六百年,明朝和清朝两个国祚加起来也不足六百年啊,而他林寿,就偏偏比现今这个时代,多了足足六百多年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