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银丰县城,林寿直接驾着马车回到王家老宅,后院厢房中的王公公果然是夜不能寐,这才过了区区三日,他竟然好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体型瘦了一圈,听到门外占七的回禀声,他连外衣都没披就只穿着一身贴身的衣匆忙跑了出来。
林寿跳下马车,拱手一礼,笑道:“回禀公公大人,学生终没有辜负所托,已于今日将那女贼缉拿归案了!”
马车帷幔一掀,女贼被五花大绑的犹如粽子。
王公公脸色一喜,随又神色紧张小声问道:“那圣旨……可曾寻到?不会被那天杀的贼子给烧了吧?”
林寿从衣襟内掏出那一卷金绸,双手虚托在头顶,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道:“公公大人安心,圣旨安然无恙,还请公公大人检查。”
王公公听罢喜上眉梢,赶紧接过金绸来仔细检查,这一刻他哪里还想着什么宫廷规矩,先验证是真是假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少顷过后,他才翘着兰花指拍着胸脯笑道:“哎呀呀,我的天呢,可算是吓死咱家了,这宝贝啊总归是找回来了。”
对于那名女贼,王公公只是随意看了几眼,因她被麻绳包裹成了一个粽子,嘴里又塞着抹布,也瞧不得真容。
王公公随意挥了挥手,便让黄三将她带了下去,只等抄完王家老宅之后,将她连同王家妇孺一同拉至京城中交由万历皇帝审讯,是生是死,就看她造化了。
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王公公一把握住了林寿的手,声音哽咽道:“林寿啊,若不是你,只怕咱家的脑袋都保不住了,你可真乃咱家的贵人呀!”
王公公很激动,从他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有林寿那快要被攥碎的手掌上都能感觉出来此刻王公公的盛情,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若是林寿不讨厌他还想要以身相许的冲动。
林寿顿觉菊花一紧,赶紧含蓄道:“哪里哪里,全靠公公大人识人善用,运筹帷幄,学生这才能侥幸破得此案,若论功行赏,公公大人才当居首功而。”
这马屁功夫拍得很恰是时候,让王公公忍不住破涕为笑,抿嘴笑道:“你这小子还是那么的油腔滑调,不过咱家喜欢,是个好苗子,可惜窝在这小小银丰县城里屈才了。”
林寿就势顺着他的话头道:“所以学生才斗胆向公公大人毛遂自荐,还请公公大人看在学生此次略有苦劳的份上,能帮学生寻个出身。”
他说的很含蓄,完全没有透露出一点据功求报的意思,比如明明有功劳却说成了苦劳,这种谦虚的态度是很符合所有上位者的嗜好的,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出身”,通俗话来讲,只是想谋求一个能养家糊口的铁饭碗罢了,要求并不高。
这也是林寿肯帮王公公侦破窃案的目的。
在大明朝,国朝选官三途并举,其一为科举考试,其二为吏员升迁,其三便为举荐了,再怎么说王公公也是皇宫里正五品的掌印太监,也算是皇帝跟前的人了,只要他能帮着林寿在皇帝面前多说一句好话,林寿的仕途也算是有了一条出路。
王公公心领神会,道:“放心吧,你对咱家有大恩,咱家又岂能辜负了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出身嘛,待咱家回宫之后一定会向司礼监掌印公公举荐你,凭咱家的面子,至少也能在司礼监里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什么,司礼监?”
林寿一听到这个衙门的名称音调都变了,他就是对大明历史再无知,也知道司礼监可是皇宫内太监宦官的衙门,想要混入司礼监者,全都得胯下挨上一刀才算及格。
王公公看到他的表情,翘着兰花指哈哈笑道:“看把你小子吓得,你以为宫中司礼监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吗,咱家13岁就净身入宫,熬了二十年才也只不过是个掌事太监,再说你年龄也过了加冠之龄,身体能不能熬住那一刀还犹未可知,咱家怎么会害你呢。”
林寿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干涩回道:“公公大人的玩笑,学生……实在是消受不了啊。”
“林寿啊林寿,虽然你破案如神,没想到却也还是一个胆小鬼啊,做公公有何不好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一辈子不受穷,若是捞着个肥差,就连三宫六院的娘娘们都得上杆子巴结着你。”
“额……”
王公公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林寿无言以对,似乎……这进宫当太监,还真是一种很有前途的职业。
“怎么,心动了?要不要咱家给你介绍一个手法高超的刀子匠,保证你一刀下去一辈子进宫享受荣华富贵。”
“额……”
林寿脸上的冷汗又下来了。
“哎呦呦,还真害怕啦,你瞧瞧这脸上的汗珠,让人看着都心疼呦,咱家是骗你的。”
王公公此刻抿嘴一笑,竟让人看着有一种风情万种的错觉。
林寿差点当场就将昨夜吃的晚饭给吐出来,那表情又惹得王公公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王公公与林寿说着这一阵俏皮话儿,也算是将他这几日焦虑不安的情绪发泄了出去,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王公公对林寿是越发看得顺眼了,大有想将他招入麾下的打算。
这时,银丰县衙里得到奏报的一众官吏已经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县衙长官赵知县,他左脚刚跨进月拱门就声嘶力竭的大喊:“公公大人,本官听小吏禀报来说窃案已破,不知是真是假啊……”
“这狗官……来得好快。”王公公的眉头忍不住一皱,这是真心讨厌赵知县的节奏。
此时自然不好再跟林寿“打情骂俏”了,林寿也知趣,留下刘七和张千两个小贼看管女贼,他自己拱手辞别了王公公,悄悄地离开了王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