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妃见这两位杠上,忽然意识到什么,悄声对宜妃道:“月姐姐,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段尚书家的儿子刚没,我就说起京里的后生,贵妃娘娘定是恼了我了!”
宜妃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也小声道:“不必介怀太多,她家遭了祸,难道就不许别人说话了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闻言,宣德妃这才稍稍安下心。可一颗心还没放到肚子里,就又听静荣贵妃道:“普通说笑自是寻常,可若笑里藏刀,指桑骂槐,这便是诛心了!”说着,她遥遥盯了宣德妃一眼,眼波如刀,惊地宣德妃一下怔在原地。
“哎呀,妹妹这也太敏感了些吧?”端淑皇贵妃好整以暇地笑道,“小秦妹妹只是说起京里后生优秀,有些感慨罢了,并没有诋毁你段家的意思,你又何必如此言语间不容情呢?”
“哼!”静荣贵妃见是她同自己说话,胸中愈发愤懑,冷笑道,“皇贵妃好宽的心啊!太子殿下刚挨了申饬,娘娘就能笑语嫣然,同姐妹们打机锋。我是没这么厚的脸皮,段氏乃是将门,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玩不来您这套假把式!”
“诶?”端淑皇贵妃被她当面顶撞,不由得也有些气急,“咱们自家姐妹们说笑,你扯到前朝政事作甚?后宫不得干政,这还要本宫教你吗?还说什么‘打机锋’,‘假把式’,这是你与本宫说话的态度吗?看在今日是上元节,皇上大发恩赏,普天同庆,本宫也不与你计较。不过,贵妃这言行最好规矩一些。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像本宫一般好脾气的!”
“呸!”静荣贵妃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响亮地啐了一声,道,“皇贵妃好体面的说辞!你们母子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面上却仍是一副贤德仁慈的模样,不知多少人都是死在你这张人畜无害的假面之下?可怜我家澜儿还未及弱冠,就被贼人虐杀至死,当真连畜生都不如!”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听这话,端淑皇贵妃也变了脸色,“你段家出事,与本宫何干?难不成大理寺抓不着人,你就随意攀咬吗?”
“随意攀咬?”静荣贵妃咬牙道,“太子的事都发了!京里都传遍了!你和太子背地里那些勾当,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难道就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好了!”皇后厉声喝道,“贵妃,你这是疯了不成?连太子都敢随意攀咬?这话要传到圣上耳朵里,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罪过?”静荣贵妃一下子站起身来,“若论及罪过,本宫倒要和太子殿下好好分说分说!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的罪过更大一些!”
“段静姝!”端淑皇贵妃也站了起来,厉声道,“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就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嚼舌根?肆意毁谤东宫是杀头的大罪,你是失心疯了吗?看本宫报与圣上,你还敢不敢再如此猖狂!”
“我不敢?”静荣贵妃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端淑皇贵妃的脸,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如今我还有何不敢?我段氏一门被人欺侮至此,我若是还能咽得下这口气,此生也不配为人了!”
“够了!”皇后爆喝一声,“贵妃想想庆王,也想想今日是什么日子!坊间传言大都言过其实,你怎可轻易相信?如若实在心有不忿,禀报皇上,着人细细查证便好。在这儿乱发脾气就能把问题解决了吗?皇贵妃也是,段家近日意外频发,贵妃一时心绪激荡也是有的。大家都是姐妹,如何不能体谅一二?你既心怀坦荡,又何必计较这一语一言?天地公道自在人心,黑的说不成白的,白的也说不成黑的。眼下马上要开宴,上元佳节,普天同庆,岂是给你们两个打嘴仗的地方?都给本宫坐回去!今夜谁再惹事,休怪本宫不顾念旧日情分!”
话毕,吵得和乌眼鸡似的两人这才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闷头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诸妃也从方才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四下眼色乱飞,却谁也不敢再出声。
正当这时,众人翘首以盼的传旨内侍终于姗姗来迟,竟是圣人身边的王琛公公。他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抬眼一瞧,见上座几位脸色都十分不好,忙打哈哈道:“哎哟,都怪奴才们手脚慢,让各位娘娘久等了。现下宴席已经备好,皇上差奴才来迎诸位娘娘过去,顺便给各位赔罪!”
见是他亲自来了,皇后缓了脸色,也笑道:“王公公哪里的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姐妹们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既然宴席已开,那诸位妹妹便随本宫去吧!”说着,她便扶着宫女的手起了身,领着诸妃一同往太极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