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议事厅内,此时的滕羽清已经恢复了女子的装扮,长发自然的垂落下来,眉宇间自带神韵,高踞上座,那恬淡的脸变得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她的剑已不见,这几位线人实则都是分舵的舵主,如今坐于她的下首,带着紧张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子,神色各异。
滕羽清心知,对于自己的到来,难保有人不服气,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更准确的说是忌惮云鸿风往日的威严,不得不服从。
就比如说坐在角落中的那个乞丐装的中年男子,滕羽清其实早就感受到了他那咄咄逼人审视的目光,就连片刻的假笑也都吝于表现出来。
很好,这样总算比阳奉阴违来的好,她偷偷问了下莺歌那人的来头。
莺歌淡淡道:“这人名为崔鑫,武功不低,对于打探情报很有一套,将军很重用他,此人也很忠心。”
此刻他瘦长苍白脸儿挂着,比寻常人更长更尖的鼻子像柄剑似的矗在那里,原来他针对的不是将军,而是自己。
滕羽清双手按膝,毫不动气,笑吟吟望着他,道:“各位兄弟,如今将士消息全无,外忧内患之时,大家切不可慌乱,免得负了将军的心血。”
众人都怔了怔,有人愕然道:“夫人,将军如今有难,我们怎么能不慌乱?难道就在这里死等消息吗?”
滕羽清愁眉不展,“所以我们才要一起想办法,整合下消息,哪怕有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慢着。”
滕羽清慢慢转身看向角落中,果然不出意料,崔鑫开了口,他耷拉着眼皮,细长的鼻子抽了抽,慢条斯理的道:“夫人想是在闺阁中呆的久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等跟随着将军出生入死惯了,自然是不惧怕的,夫人且在这个安稳的地方等着罢,我会再去寻找的。”
“敢问崔舵主,你要如何找呢?”滕羽清摇笑,朗声问他,“若是能寻找得到,为何如今没有消息?”
崔鑫窒了窒,半晌不屑的道:“总比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的强”起身便走。
“站住!”
一声大喝如惊雷,震得满屋人头脑嗡嗡作响,前桌上的一个古窑瓷瓶,生生跌落地下,“啪嚓”一声溅得粉碎,瓷片碎屑四处乱蹦。
这一屋子的杀手及线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时也被这一声大喝震得一阵心跳如鼓,谁能想到这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发起火来竟是这般吓人,再一想将军,他选的人怎么可能会错。
崔鑫有心想走,却又不敢,僵僵的站住,听得上面一直态度温和满面春风的年轻少女,突然雷霆震怒,气势如****,刹那砸下!
“崔鑫!”
她舌绽春雷,怒不可遏,厉声道:“你可以不服我,但你如此莽撞,岂不是会误了大事!你如果觉得我没有能力在这里主持,或是觉得我是那胆小怕事之人,那你觉得谁可以,我们来一绝高下……”
这话不仅是说给崔鑫的,更是说给其他人的,滕羽清知道,接下来的路他们必须要团结,而想要团结,必须要让大家相信自己,同样她也不能辜负云鸿风的信任,这是昨晚她能想到的唯一能做到的事。
崔鑫被这一大段霹雳般又快又清晰的词锋给震得头脑发昏心跳如奔马,僵在那里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下意识等着听她最后一句话,滕羽清突然一掀衣袂,踏着满地碎瓷,缓缓走来。
“如今我不是永安侯爷的女儿,也不是将军夫人,我就是我,谁敢来挑战!”
她走过时狂涌的内力竟将碎瓷卷起,向四处乱飞。
几秒钟过去了,无人站出来,滕羽清暗自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他们中有的已经低下了头,还有的在瞄着其他人的。
滕羽清踱步在众人之中,最后来到了崔鑫面前,“敢问崔舵主能否接受我的挑战!”
他眼神中依旧带着些轻蔑,只是却再没有刚才的锐气。
“怎么?不敢了吗?”
“哼,将军告诉过我,无论何时,面见何种人,都不能‘不敢’。”
“很好,来吧。”
未等他反应过来,滕羽清已拔出一旁的剑,“借用一剑,提前谢过了!”
滕羽清不知这剑是谁用的,然而这些人却知道,这剑是兰荷的——
兰荷的剑下,绝无活口;
可此剑鲜少有人能驾驭,兰荷是一个,另一个是将军;
她竟用了——
众人的想法各不相同,有的想的是夫人竟是深藏不漏之人,然而更多的是想着新夫人的自不量力,只是这些不敢表露出来。
望着莺歌担忧的眼神,兰荷在一旁安慰道:“你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崔鑫这人虽是脾气冲了些,但是他是有分寸的。”
“你觉得我是在担心夫人吗?”
兰荷诧异的望着这美貌的黑衣女子,“难道不是吗?”
然后她就听到旁边的一声轻叹,“你且等着看吧,崔鑫要遭殃了。”
兰荷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厮打的两人,崔鑫在女子拿起剑的那一瞬间就亮出了自己的棍子。
他将棍子重重地磕在地上,地跟着震动了起来。
滕羽清微眯的看向那棍棒,它看似由木头制成,但实则很重,想必里面一定是加了什么特殊的材料。
然而能够看得出来,他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戏虐地表情流露出来,滕羽清嘴角隐隐向上挑了挑,太轻敌了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