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金乌冒头,懒洋洋地照耀着大地,也照着直挺挺地躺在街道上的一具男子尸体。男子身上的布料,看着还挺好,像是锻。好几个好事的围着尸体,在尸体的鼻子上探来探去:“还真的没气了!”“咋死的?”“走着走着就死了!”“有没有人认识他?”
有人端详了许久,一拍大腿:“嗨,这不是鼎鼎有名,咳咳,东六巷贺家的大郎贺昆嘛!”
才报完名字,那厢就有人喊道:“公差来了,公差来了!”
“来得这么快!”
“您可不知道,那夏州官说了,谁最勤快,拿的钱便越多。”
“哟,这夏州官,还真不一般。”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烧着烧着就没下文了。”
众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撤走。
朝颜仍旧挎着篮子,低着头,与一群公差擦肩而过。
待出到城外,只见桃花将谢,李花正盛,葱葱郁郁的野草在田埂上顽强蔓延着,已经有好些人同样挎着篮子,埋头苦挖。即使这几年风调雨顺,但是穷苦的人家照样吃不上饭,能白捞一点是一点。
挖了满满一篮子荠菜,日头也斜斜上升。朝颜捞出水袋,小小地喝了一口,用袖子一抹额上的汗珠,歇也不歇,照旧又挎着竹篮回去了。
回去时,照旧走的是东一巷。东一巷热闹依旧,方才那具尸体早就不见了。但人们仍然在津津有味地讨论:“定是之前他玷污的那些女子积成冤魂,取他的性命来了。”
“可别胡说,贺家护短着呢。”
“这下有女儿的人家,可以睡个好觉了。”
朝颜不声不响,脚下不停,拐上百花桥。
一进家门,就见吴氏正站在她们家的灶房外,正踮着脚往里看。
朝颜冷哼一声,吴氏一颤,急忙蹲下:“哎,朝葵你玩的石子扔哪里去了?”
朝颜懒得拆穿她,只开了锁,侧身进去,反手关门。
外头吴氏又在指桑骂槐:“想当年,我在吉州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朝颜将篮子放下,一下子扑在床上,脸上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是反噬。
贺昆已死,她的反噬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