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她埋低了头,装作其他在富仁街做帮工的小伙计一般,步履匆匆地避开人群往街中走去。
早些时候便听人说过锦安酒铺,那是洛城最高档的酒铺,它不接待普通人,只卖给有钱的熟客。而锦安酒铺的大字牌匾就显眼地立在富仁街上,十分好辨认。
平和热闹的街道突然一声尖叫,体态丰满的妇人拉着她同样丰满的儿子,对着寒碜的少年破口大骂。
“哪来的穷酸小子,眼睛长头顶呢看不着路,把我家宝贝撞坏了要你好看!”
陆子歌低着头连连道歉,垂眸直盯着自己的鞋子,前两日七叔才洗的鞋子,被这小胖墩一踩,又脏了。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小人眼拙,竟没瞧见您家这尊贵的小公子,冒犯了您了。小公子膀大腰圆、体态祥瑞,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啊!”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下回别让我再碰见你!”那胖妇人没听出她话中之意,只想当然地以为是在夸他们,便大发慈悲地放她一马,牵着小胖墩走了。
“是是是,您慢走!”
陆子歌忙应和道,见那妇人走远了,才抬起头来,却见街边有位姑娘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你倒有趣。”那女孩笑着对她说道,声音清脆俏皮。
“谢小姐夸奖。”说罢便要离去,却听见那姑娘在她身后喊道:
“你这么小,该叫我姐姐。”
她应声回过头,惊讶地发现这姑娘身后的大字牌匾上便写着:锦安酒铺。
陆子歌眼前一亮,直直朝酒铺走去,秦宁宁局促地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做什么。”
陆子歌却在她的局促中径直越过了她,走进了她身后的酒铺。
……
锦安酒铺的内部和他所想的不同,原以为该是摆满昂贵酒桶的奢华装扮,内里至少也要用上好桃木铺地吧。
没想到里头倒出人意料地素朴干净,只摆放了两桌桌椅,和一沉香良木的柜台而已。
店内并无人在,却听见身后一声清脆声音:
“咦,你进来作甚?”
陆子歌诧异地转过身,方才那姑娘居然跟了进来。
“我进来……自是买酒啊。”
她故作镇定,俨然是一副娴熟常客的模样。
“买酒?你?”小姑娘看起来很是诧异,眼眸闪动,轻笑出声。
她越过陆子歌,轻车熟路地走到了那柜台之后,双臂轻轻搭在柜台上,笑吟吟道:
“那你要买什么酒呀,弟弟?”
陆子歌一怔,小脸微微燥红,她原来是酒铺里的人,方才自己那模样,是叫她看笑话去了。
“其实,我是来找谢既明的。”
话音刚落,秦宁宁果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眸,定定地盯着她看。
“稍等。”
她留下一句话,便往店铺之后跑去了。
陆子歌在柜台前头等着,她攥着衣角,有些紧张。昨儿夜里那本折子上明晃晃的红字着实让她有些焦虑。
淡亮的月光下,黄纸红字的“圣旨”二字犹为触目惊心。
何况她还攒了满心的疑问想要问谢既明,那夜贾家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一夜灭门?贾尚州和贾云曦是否幸免……她又是如何回来的。
再见到谢既明,那夜触目惊心的画面又鲜活跳进了她的脑海中。
“嘿,跟我来吧。”
那姑娘从后门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冲她招手。
陆子歌跟着她穿过酒铺后门,眼前豁然开朗,酒铺之后是一个偌大的庭院,院中种花种菜,俨然充满了生活气息。
陆子歌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谢既明住的地方,在她看来,谢既明更适合睡在冰窖中。
庭院由两座雅致独立小楼围成,陆子歌跟着那姑娘进了东边的小楼,沿着楼外修葺的竹梯径直走上二楼。
“二哥,他来了。”
二哥?她是谢既明的妹妹?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身侧姑娘,谢既明这铁阎王竟有如此开朗亲和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