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家处在丰颂村的最外围,院子的范围很大,但地势偏僻,周围几十丈的范围内都没有其他人户。
除了一条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窄路从院门前跨过外,周围都是树林和荒草。
因此,昨日那番动静,并没有被其他村民发现。
“该举办一场葬礼的。”叶依神色黯然地站在父亲的坟包前,小声嘟哝。
她看着看着,忽然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刚刚给爹爹立的木制墓碑。叶成的坟堆不远处,是一座长了些许杂草的老坟堆。
那个该死的白羽,若不是因为救了他,爹爹又怎么会被他的敌人杀死。爹爹在路奔波了这么多天,这刚回来,连自己最后一面的都没能见着。
他还特地买了自己最爱吃的青枣。
叶依的眼前浮现出了爹爹憨笑的模样。
她小时候,那个男人总喜欢将手掌按在她的脑袋,憨厚老实的脸盈满农民特有的淳朴笑容。
那个男人不会说话,可那张笑脸胜过了世所有华丽的言语。
叶依又转头去看旁边那座老旧的坟堆。
娘亲很早就病逝了,叶依记得娘亲是个极美的女人,当年也是被爹爹的勤恳老实所打动,才会嫁给爹爹的。
都怨那个该死的白羽,当初为什么要救他呢?让他慢慢腐烂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爹爹就不会因此离开自己了。
“咔嚓……”身后忽然响起了树枝被踩断的响动。
叶依猛然回头,双眼通红。
是夏倾羽,准确点来说,是白羽。
叶依瞪着眼,忽然又颓了下去,她转回头,盯着爹爹的墓碑。
那个该死的家伙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叶依发现自己没办法真的恨他。
这绝对不是因为对方长得那么英俊。
而是因为杀死爹爹的并不是他。
“对不起……”夏倾羽走到女孩的身边站定,憋了半天,挤出了这三个字。
女孩默不作声。
一卷冷风袭来,树枝左右摇摆,嫩绿的叶子被绞落下来,不大的树林中一片哗响。几片被昆虫咬得残缺不全,只剩茎脉牵连的叶子,在空中翻滚着,落到了叶依的手背。
“请教我习武吧!”
女孩猛然抽回手,残叶不及反应,悬滞了一瞬间,随即轻飘飘地落下。
夏倾羽忽然一窒,他发现叶依眼中的郑重其事不像是虚假的。习武?像娘亲那样吗?
夏倾羽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摇了摇头。
若是娘亲不会武艺,就不会吵闹着要和父王一起战场,也就不会离他而去了。
“为什么不?”叶依愣一愣,厉声质问,忽然探手抓向夏倾羽的肩膀。
“嘶……”夏倾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依抓的是他的左肩……
“抱歉,抱歉!”叶依反应过来,急忙缩回了手,可她脸还挂着质问的神情。
“你还有亲人吗?”夏倾羽避而不答。
叶依沉默半晌,眼帘下垂,“还有个远房表亲在南方。”
“会收留你吗?”
“他家一直想养个女儿。”叶依嗫嚅道。
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反应过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我喊你教我习武你还没有回答呢!”
“虽然很抱歉,但你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夏倾羽的神色犹豫。
叶依听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话外之音。
父亲刚刚下葬,她就要离开自己家吗?这算是什么事?现在被追杀的到底是谁?
“你到底谁?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叶依面生怒气,又朝夏倾羽探出了手,可她忽然一顿,将目标从左肩换成了右臂。
虽然是攥着右臂,但叶依在不停摇晃,那晃动感牵一发而动全身,夏倾羽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感觉肩口的伤要再次撕裂了。
“你还装?我又没有抓你的伤口!”叶依脸的怒气越盛。
怎么就看错了这个家伙呢?害自己变得孤苦伶仃不说,现在还装可怜想要逃避自己的逼问。
说不定他其实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呢!
叶依忽然想起,听说那些真正的大凶大恶之辈,往往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让人压根想不到他会是极恶之人。
“摇晃……会拉扯到。”夏倾羽神情艰难,断断续续地说道。
哦?原来不是装的,不过摇晃的痛感应当没有直接抓那么剧烈吧。
既然如此。
叶依的脸忽然挂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下一瞬间,她像是摇晃拨浪鼓一般,猛烈地甩动起夏倾羽的手臂来。
“你教不教!你教不教我习武!”
“你教还是不教!”
她一边质问着,一边不要命地摇晃夏倾羽的手臂。
嘶!
夏倾羽的额头渗出无数细密的冷汗,他感觉右手要被甩脱臼了。而左肩的伤口,是真真正正地撕裂了。
就在夏倾羽犹豫着要不要先屈服下来的时候,噌地一声,他和叶依的面前,多了一柄锃亮的长剑。
剑刃明晃亮闪,持剑者手腕翻抖,一道白光便从剑身弹出,直射进叶依的双眼。
“速速松手!”是一道老迈的暴喝。
叶依被晃得睁不开眼,只能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