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站在不远处的山脚,刚才第一波的火把大部分都落在了这里,再往前走,他们也就陷入烈火之中了。在冲天火光的照耀下,牛辅军中的一切布置在他眼中都纤毫毕现。
“那里必然是对方的马棚!儿郎们,咱们手中照路的火把用不着了,都给我丢到那儿去!”
孙坚指着一个方向大喊道。
“是!”
数百人齐齐答应一声,这最后一波火把,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落在了杨定麾下骑兵的马棚里。
动物最是惧怕火光,这一点几乎是生活常识了。虽然也有极少数野兽例外,但显然,战马并不在这个例外里面。
虽然只是千儿八百个火把,却让凉州军偌大的马棚彻底炸了锅。尤其是部分火把点燃了用来喂食战马的干草,使得马棚里好几处地方火光冲天。
成千上万的战马在见到烈火之后,惊慌失措,胡奔乱跳,人立而起,拼命地嘶鸣着,挣断了缰绳,四散奔逃。
一时之间,整个军营里都是一副万马奔腾的景象。
营帐中多处地方都被火舌所弥漫,受惊的战马在军营里左奔右突,疯狂地冲击着杨定所部将士。而四处的喊杀声和火光又加重了战马的恐慌,使得它们更加疯狂了起来。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
杨定一边拼命地喊叫着,一边组织军中擅长驭马的士兵去收拢马匹。
但是,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武将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嘲笑杨定的不自量力。
战马和士卒的差距何其之大?一匹马,不管是从体型,还是从力量、速度等身体素质方面来看,都碾压人类。而眼下的这些马匹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素质处于严重劣势的士兵们,怎么可能强行将它们收服?
因此,杨定这一招不但没有稳住在军营中乱窜的马匹,反而让许多战士丧生在了马蹄之下。凉州军本来就已经因为突发的大火和失控的战马而陷入了混乱,慌乱的士卒和战马相互踩踏,又死伤了不少人。
杨定本人的指挥统帅能力又不强,片刻钟下来,除了杨定自己身边的数百精锐亲兵外,山脚下的一万骑士,有一千多人死伤在了在混乱中,剩下的八千人也快要彻底失去控制了。
“该死!”
杨定恨恨地怒骂一声。这一万骑兵可是凉州军的核心精锐力量啊。现在这个样子,战马已经废了大半,骑士们就算好一点,也要在混乱中死伤和溃散不少。
他在凉州军中的地位本来就不高,很多将领在进入洛阳之后,沉溺于纸醉金迷,战意懈怠。因此他才能够有机会作为牛辅的副将随军出征,并得到了这一万骑兵的指挥权。
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被处斩,也得降职冷藏一段时间了。
“将军!营中已经彻底大乱,现在风助火势,将士们救火的速度根本就赶不上火势蔓延的速度!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就在杨定心中百味杂陈时,身边的一名亲信狂吼道。
“撤?撤到哪里去?”
杨定下意识地问道。
“赶紧渡河,先去河对面牛辅将军那边再说!这场大火虽然烧得旺盛,但绝对越不过这数丈宽的小河!”
杨定闻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啊,这场火再大,但他和牛辅营寨中间的这条小河就是最好的隔离带,只要能够逃到河对岸,那么一切都将不是问题。
骤然遭逢此等大变,还没有单独指挥过大军作战的杨定心神大乱,也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就同意了亲信的提议。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亲兵们,大声喊道:“将士们,赶紧过河吧!到了河对面,我们就能脱险了!”
“大家在桥前面排成三列,按照顺序依次过去。另外,再招呼其他的兄弟们也过河……,等等,你们在干什么?!”
杨定本来还想组织士卒依次渡河,但在他下令的时候,身边的亲兵已经乱作一团,一个个拼了命地向着河对面跑去,根本就不管杨定还在继续说什么。
“你们……”,杨定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旁边的一顶帐篷被烧断了梁柱,猛地砸落了下来,差点击中了杨定的后背。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杨定吓得浑身打颤,再也顾不上指挥士卒,带了几名亲信,朝着河对面狂奔而去。
大火已经彻底弥漫了整个军营,许多帐篷都化为灰烬,到处都充斥着士兵和战马皮肉被烧烤熟透了之后的喷香气味。人和马惨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顺着风向响彻了附近数里,让幸存的战士更加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