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主将带着人马将要渡河之后，将士们军心大乱，终于放弃了已经是无用功的救火，一个个争前恐后、饿虎扑食一般地朝着对面跑去。

但这一路上营帐林立，到处都是正在燃烧的东西，惊慌失措的人马相互拥挤，踩踏而死、被人群挤到火里烧死的不计其数。

好不容易到了河边，慌乱的士卒们又因为谁先上桥的问题争得头破血流，不少临时搭建起来、载重有限的木桥不堪重负，直接倒塌，许多士卒直接掉到了河里。

如果是一个人落到了河里，还有可能挣扎一下。但数十数百人同时落下，先掉下去的直接被压在河底的淤泥里窒息而死，中间的又被人压又被水淹，也是十不存一。

到了最后，甚至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木桥全都损毁倒塌了，但战士们却可以踩着落入河中被淹死的战友们的尸体，走到河对面去。

牛辅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溃军。一万骑兵，如今能够逃过河来的不过三千人左右。而且这些人过了河以后还在胡奔乱窜，冲击着牛辅这边部队的阵形。

“勒令他们停下来，不听话的直接军法处置！”

牛辅带着一脸杀气喊道。

然而，即便如此，牛辅所部的两万步兵也被冲击得阵脚大乱，死伤不少。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乱军，对面的火势也降低了不少。但几千匹浑身带着火舌的战马却又朝着这边扑了过来。虽然有不少马匹直接落在河里淹死，但更多的人却是踩着死去的士卒奔了过来。

“快，放箭，阻止它们！”牛辅脸色大变，慌忙喊道。

战马可没有溃军那样有理智，不会因为渡过了河，便容易被安抚下来，而且带来的冲击力也远非溃军可比。它们身上的火光，甚至可能会点燃河流这边的帐篷，再度引起火势。

等到凉州军将士们搞定了这些亡命狂奔浑身带火的战马后，已经五劳七伤、精疲力竭。而这个时候，对面的营寨也被烈火彻底烧得干干净净，放眼望去，一片黑炭，只剩下一截截带着零星火苗的还未燃尽的梁柱。

就在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精神懈怠，一个个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的时候，对面的山脚下忽然传来了震天撼地般的喊杀声：

“儿郎们，冲啊，杀贼寇，击败牛辅就在此时！”

“敌军军心已经大乱，士气低迷，贼兵筋疲力尽！部队阵型散乱，已无法调度！”

“冲上去，杀掉对面毫无抵抗之力的两万头猪！”

伴随着阵阵高昂的喊杀声，孙坚所部五六千人直接踩着灰烬奔了过来。只要稍微小心一点，零星的火苗已经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而那条小河，也已经被敌军用血肉之躯开启了一条可以过河的阳关道。

牛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光顾着救火、整治溃军和战马，收拢己方的阵形，慌乱中居然忘了对面山脚下的敌人？

士兵们此时一个个浑身打颤，四肢发酸，看到对面势如猛虎的敌军后，吓得肝胆俱裂，战意全无。

不少人直接起身，掉头就跑。牛辅虽然竭尽全力想要阻挡，却依旧无济于事。而对面的孙坚所部虽然只有己方四分之一的兵力，但却如同狼入羊群一般，砍瓜切菜地疯狂斩杀着凉州军的战士们。

看到对方真的杀气冲天，勇猛无比，恐怖如斯，后方更多的凉州军被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扭头就跑。

牛辅带着身边的精锐步兵向大军中所向无敌的孙坚赶去，想要遏制住这个锋头，却被黄盖带着几百人死死地挡住。

而孙坚和韩当两人，则带着手下的将士一顿狂劈乱砍，杀得人头滚滚。小半个时辰过后，死在他们手中的凉州军已经有几千人之多。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杀累了，浑身上下疲惫不堪，也付出了死伤一千多人的代价。

然而，原本已经溃逃掉了几千士卒的牛辅所部，此刻也就剩下一万出头的人马，战力低下，人心惶惶。在孙坚强撑着一口气的继续打压下，牛辅终于顶不住心理压力，发出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凉州军得令后一个个如蒙大赦，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一般，一个个撒丫子狂奔，没多久就跑到了数里之外。

而孙坚只是擂鼓呐喊，装腔作势地追击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整军休整。

毕竟，他手下的士兵们爬了半夜山，又经历了一场大战，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再追上去，对方万一狗急跳墙，他这几千人马说不定就得全交代在这里了。

这一场战斗已经算是大获全胜，功勋卓著，没必要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冒险。

况且，牛辅也未必就能逃掉。前方不远处，有人估计已经守株待兔，等了他很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