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开暴风城那天的情形仿佛昨日一般历历在目，如今，面对阿尔萨斯这匪夷所思的请求，伯瓦尔没有办法不想起那天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对自己说的话。

伯瓦尔知道，瓦里安·乌瑞恩国王陛下在年幼的时候和阿尔萨斯是挚友，比自己更了解这位曾经的洛丹伦王子。

难道……国王陛下的预感是对的？在阿尔萨斯变成巫妖王的这段历程中，真的有什么误会或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没法相信你所说的话。何况就算我相信你，就算瓦里安国王陛下相信你，但这一切毕竟是你亲手酿造的，联盟不会原谅你，洛丹伦不会原谅你，那些至今还徘徊在荒野上的幽灵和亡魂……也都不会选择原谅你。“

终于，伯瓦尔还是摇了摇头，强忍着身上各处传来的灼热剧痛，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得不承认阿尔萨斯这番话很有说服力，但巫妖王说出来的东西，伯瓦尔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我没有指望你会相信我，伯瓦尔公爵。我知道，凡我所说，在你耳中全是谎话连篇；凡我所示，在你眼里尽是虚妄幻象。我不奢求什么原谅，因为我所犯下的罪孽无可饶恕，早该用生命去偿还。这蚀骨的瘟疫，以及你的出现，对我来说都意味着解脱。”

“为了证明我所说的话，我会死在你的面前，用这柄伴随了我七年之久的魔剑霜之哀伤，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你，伯瓦尔公爵，我希望你在我死后，带上这顶统御之盔，到时候，你将成为新的巫妖王，也会明白发生在你我身上的一切。”

阿尔萨斯拔出了腰间的符文长剑，切断了束缚着伯瓦尔双手的铁链，然后将手中的那顶刻着繁杂符文的头盔扔在了伯瓦尔的面前，用平静忧伤的口吻，缓缓地说道。

“可是……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拒绝你的请求么？”

在重力的作用下，伯瓦尔仆倒在了地上，他的膝盖重重地碰撞在冰封王座下万年坚冰熔铸成的光滑冰面上，撕心裂肺地痛。

可伯瓦尔顾不了这些，他下意识地捡起了自己面前的统御之冠，抬起头，诧异而茫然地反问道。

“在我罪孽的一生中，我曾经做出过无数正确或是错误的选择，最终一切变成了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我已经累了，伯瓦尔公爵，是时候轮到你们来做出选择了——是让天灾军团继续蛰伏，隐藏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还是让数百万不受控制的亡灵，席卷生者的世界——你……会怎么做呢？”

阿尔萨斯，人类的洛丹伦王子，天灾军团的巫妖王，年轻而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微笑，倒转手中的符文魔剑霜之哀伤，修长而闪着妖异光芒的剑锋从他脆弱的咽喉处划过，割开了那周围寒冰一般的靛青色皮肤。

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因为成为死亡骑士的阿尔萨斯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传说中魔剑霜之哀伤有着汲取被割伤者灵魂的力量，也许传言非虚，因为阿尔萨斯那穿着厚重冰蓝色盔甲的身躯，在瞬间仿佛一只被抽空了的面袋般，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

伯瓦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阿尔萨斯那非人的淡蓝色光眸中，曾经闪耀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堕落王子的指尖在冰面上毫无规律地痉挛着，苍白的嘴唇翕动，吐出了最后几个微弱难寻的词语。

“小心……奥杜尔……那下面，有你们……想象不到的……邪恶……”

随着双眸中最后一缕淡蓝色的光芒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为乌有，阿尔萨斯的身体彻底停止了抽搐。

伯瓦尔低声呢喃着，重复着阿尔萨斯最后留下的那句遗言，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颤抖着捧起了手中的统御之盔，毅然决然地，向他已经被红龙净化之炎烧得光秃秃的头上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