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肃合着眼皱起眉头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我自有办法。”
“嘿嘿,也是,掌柜的什么时候让咱们吃过亏。就这件事也就咱们能吃得下,放城里任何一家都没有掌柜的这么大的排面。就是不做木匠铺了我们还有那么些个铺子顶着,哪个生意做得孬?”
“老王你这个自壮声势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木肃闭着眼睛叹道。
“我改我改,这就改。”
等木肃回到了院里时,天色还勉强亮着。她拖着身子推开了主院的门,惊讶的发现温玉竟然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正捏着笔写字。
温玉听到门声缓缓拿过斗笠回头一看,只见木肃正站在门口。
他伸手带上了斗笠道:“回来了,用过饭了么?”
木肃笑着上前朝石桌上探头看去,这一看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脸上,桌上叠了一摞厚厚的纸张,上面歪歪扭扭写的都是昨日自己教他的两句诗:越吟因病感,潘鬓入秋悲。
木肃有些惊讶,随手拿起一张纸:“这都是你写的?”
温玉有些犹豫道:“知道不该乱进你的书房,但想着掌柜的是书香人家,不识字恐怕处处不方便,我就只拿了些纸张笔墨,先自己练着,谁知这写字这般难练,整整一天也没练出个门道。”
木肃一张一张的看去,从第一张的不辩其形,直到最后一张。
尽管笔迹并没有多好看,可她随口吟出的那两句诗对于一个不会写字的人来说难度颇高。别人的练字都是几十年如一日,他只写一天便可以做到无论笔画多寡都能控制到一样大小。
“是不是我做错了……”温玉看木肃脸色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成果尚且满意,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木肃摇了摇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笑道:“不夸大其词,我教过这么多人,你是这其中最聪明的一个。仅仅一日没有任何指点就能写成这样,实属天分绝佳了。”
温玉听过那么多的夸赞,有夸他貌美的;有夸他心有玲珑的;可唯独木肃嘴里的这个不甚走心的夸奖让他尤为高兴。
“谁说没有指点?昨日师父在石桌上教的那么好……”
木肃抬手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温玉一看便知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噤声看着木肃的反应。
“别叫我师父,也不用叫我先生……我不能收徒弟,也没有学生,仅是教过罢了。”
木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继而勉强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就转身进屋了。
温玉看着她走远,犹豫了片刻就跟了上去,隔着袖子拉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这样一个腌臜的人不该……”
“不是因为你。”木肃打断他的话,“是我有辱师命辜负了师父的教导,所以没有资格收弟子替师门发扬光大……别多心……”
木肃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她不该想起以前,她都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也许是今天李县令忽然说了那些消息,让她听到那句师父的时候没有控制好自己……
以后万万不会了……
自那日回来,木肃没由来得大病了一场,原本就瘦弱的身体越发的苍白无力。
院子一早被她下了禁令,如今能来伺候她的竟然只剩下了院里唯一的那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