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只听有几案碎裂的声音,那人道:“去他妈的,女流之辈懂什么?”
童虎一阵如芒刺背,那分明是张伯的声音,说的正是他。而女流之辈说的肯定是圣女。此人如此目空一切,而圣女给人的感觉是别人不敢冒亵的,童虎隐隐察觉到了两方面的敌对势态,至少是不友好的。
奇妙的是,连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这少女会救下他,而那个张伯会想方设法杀了他。
午时,童虎被要求换了一身白袍,来到了他所熟悉的武阳楼周围的一片空地上,周围热闹的街市早已人去楼空。现在,黄巾军搭了个台,童虎以及一些之前守城的士兵被推到了台上,他们中有些是童虎见过的。
有一人格外显眼,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双手双脚都是镣铐,似乎曾经有过很激烈的反抗。他穿着破败的衣衫伫立在那里,人们都在看他。
他便是东武阳县太尉周佟,曾经和童虎为了守城而共事过的将领。
童虎扫了一眼,大家看上去都很颓废,似乎没睡过,饿着肚子,神情就像游离在死亡边缘,等待死亡判决的死刑犯。
天渐渐冷了,他们只穿着简陋的衣裳,有些破破烂烂的,显然刀枪剑戟划破了他们的甲胄,伤及了内里,有的人便是一身的血,脸色苍白。
寒风刮着他们的身躯。
大家朝着童虎看了过来,童虎有种异样的不适,那是嫉妒与怨恨的眼神。人们都看出来了,他没有受到战俘般的对待,没有镣铐。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袍,没有一点污垢,衬着他俊俏的模样,透出了公子哥的气质。
“叛徒……”这个声音细细碎碎的传到了童虎的耳中。
“到底黄口小儿。”
声音开始嘈杂起来,黄巾军的士兵持刀过来维护秩序,让他们住口,把刀都架在了俘虏的颈项边,但还是控制不住大家聚焦童虎的视线,这满含怨念的视线,在此之中却有一丝不同的温度。童虎定睛瞧了过去,这温暖的视线来自周佟,这个遭受过严刑拷打的男人,纹丝不动,凝视着他,微微的笑着。
童虎坚信他没有把自己看做叛徒。
童虎终于对圣女的安排感到了深深的恶意。这少女虽然年少却有着同年人没有的城府,想必是在一个勾心斗角或是很复杂的环境中长大的。
圣女来到了台上,而台下已经围聚了大量滞留在城中的难民。这些人没能逃出去,现在一张张苦瓜脸,大部分是被胁迫过来的。
童虎马上警觉到事情会往更糟糕的方向演变。
张伯提着一把环首刀走到周佟面前,站定道:“好一个狗官,嘴硬,问什么,都是不知道。留你何用?”
他用刀背猛地敲在了周佟大腿上,周佟单膝跪了下去,锁链跟着滑动,发出了金属摩擦声。
童虎看着这一幕,心有不忍,那是自己之前的战友。他最看重战友,在他眼里战友就是亲人。
可惜他没有任何办法,就那么站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周佟身上。
“狗娘养的贼人!跟你们拼了!”有个壮年高呼道,其他士兵虽然已被绑缚,但看到长官被辱也是义愤填膺,他们大部分是周佟的亲兵。负责断后,所以没逃出去。
黄巾兵对他们拳打脚踢,有的被打倒在地。
“好!”张伯说着把那个喊话的壮年拉了出来,一把摔在地上。
“有什么冲我来!”周佟已经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慢慢来。”张伯说着一脚踩住那个壮年的后背,“你说什么来着?”
“狗贼!”
“嚯,可以啊。”张伯冷冷地笑着,一刀砍了下去,人头滚出,鲜血喷了一地。
他站直身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环顾四周。那些民众已经怕了,而台上俘虏的反抗却没有停下,更为咬牙切齿。
童虎发觉,这些俘虏并不齐心。有的虽然跟着喊话和对抗,可并不激烈,当黄巾兵靠近或动手的时候,显得很顺从,没有死扛到底。
他心想:“说来也是啊,哪有那么多英雄好汉。有些的家人或许都没逃掉,有所顾忌,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