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女儿后,秦夫人召集起所有一等二等丫环婆子,再次严厉重申,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当着小姐面提起秦桓身世。倘若再犯,重责八十,驱逐出府。下人们均知这是大忌,莫不连声应下,一时院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秦夫人疲乏地揉着眉心,挥手让众人散去,继续查阅账目。过了半晌,她正要端起茶盏稍作歇息,忽见垂花门外撞进一人,扑通跌跪在自己脚前大叫着“夫人”,声音都变了。待秦夫人看清来人,面色陡地一变,眉尖紧紧蹙起,冷声斥道:
“今日老爷在前厅宴客,什么事弄出这么大动静?哭什么,何事快说!”
“夫人,公子,公子……”来人是一名中年女子,看服色应是二等仆妇,她涕泪纵横地嚷道:“夫人,公子出事了!……已经、已经晕过去不知多久,夫人!求夫人快叫大夫吧!”
院中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复又恢复常态,廊上丫头继续给鹦哥儿添水,树下丫环继续挑拣枯叶,流云斟满秦夫人的茶杯,低声问:“夫人,这本合对完了么?先歇会吧?”奶娘在一旁看得尴尬,遂扭出一个刺目的笑容,上前拽起那妇人道:
“这……多大点事儿,用得着惊动夫人?叫几个小厮抬回房便是,何至于此?去罢,去……”
“夫人!”女子摔开她,叩头哭道:“这次真的不比往常,公子流了好多血,气息都快没了!夫人,公子纵然不是您亲生的,也是秦家嫡系长子,若真出了事,若老爷知道夫人放任不管——”
“老爷能把夫人怎样?”流云一记冷眼扫过来,“为了一个奴婢之子,一个庶长子,老爷能把正室夫人怎样?孙莫岚,你别以为在府里呆的年岁长些就能肆意妄言。既然气息都快没了,有在这儿折腾的功夫,你还是快去照应你那公子吧!”
孙莫岚眼底掠过一丝寒芒,只是抬眸看着秦夫人。秦夫人心里烦乱得很,将账簿一掷,颦眉道:“真是麻烦,一年到头就没个安生时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今日族中子弟都过来,他不好生待在房里,出去乱走,活该挨打。去街上找个郎中,悄悄地不要让老爷知道,看完了快走。”
孙莫岚咬咬唇,叩头低低道一声“奴婢多谢夫人大德”,旋身出了主院。秦夫人这长叹一声,轻轻叫一句“流云”,良久方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