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晟微久病体虚，中气不足，这告退实在没比刚才唐冽跟言晟微说话的声音大出去多少，所以台下除了魏崇这样离得近耳力又好的，基本都没听见。众人只看见皇后施了礼，仍是要走的样子。

底下人群中不知有人说了一句什么，众人突然交头接耳起来。言晟微没听清那句话是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议论声，甚至夹杂着不礼貌的笑声。她颇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继续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魏崇倒是听见了那句话，忍不住厌恶地一皱眉：

“定鼎分食，不入荡妇之腹。想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消化不了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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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冽似乎没听见下面在谈论什么，抬了抬手，众臣瞬间安静。他环视一眼，方淡淡道：“众卿有何事，但说无妨。今日宴饮，对面无君臣，你我仍是兄弟。”

这话说得轻松，但唐冽凤眸微垂，王者之气尽显。一时间，台下静悄悄的，无一人出声。言晟微仍站在退了几步的地方，进退维谷。

见没人说话，唐冽又道：“众卿既不放心，传朕旨意：今日所言诸事，不担罪、不入起居注、言过即止；日后有以今日言语参奏者，以诽谤论处。”

就是说你们今天随便说，都不怪罪、也不会记录（皇帝一言一行都要写进起居注的）；以后要是有人拿今天的话头参奏你们，我就治他们诽谤罪。

言晟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唐冽……是不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魏崇摸了摸下巴：陛下这人惯常疑心病重，往日到这程度他早就先鸣金收兵，调查清楚了再私下里使手段了；今天却非得公开逼大家说清楚，有阴谋？想着，再看看皇后尴尴尬尬站在那里的样子，分外同情。

沉默了一阵，突然真的有人冲入甬道双膝跪倒：“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陛下自起兵以来，仁名远播，天下响应。提起陛下，百姓莫不泣涕感恩、交口称颂。陛下一贯赏罚分明，为何单对皇后的事情上优柔寡断、再三退让？”

卧槽居然真的敢说啊！百官瞬间骚乱。

投石问路啊——言晟微轻轻吐了口气，她终于知道唐冽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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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的骚乱之后，是诡异的安静。

唐冽头顶有片青青草原这种事，大家都是私下里聊聊，多数就是说点（惹不起的）别人不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开心一下。没人会蠢到拿这种事出来跟唐冽当面说。

将心比心，大家遇到这种事，要不要回去砍了自家娘们先两说，但对这个来报告坏消息兼知道自己脑袋上有青青草原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想让他活着给下一个人报告这个坏消息。

所以尽管皇后名声不好，但大臣们就算提议废后，其实也没人说长业的事儿，最多就是欺负皇后没娘家，建议立世家贵胄之女贤妃王彤玥为后。这也是为什么至今革命尚未成功，贤妃也没做啥够格当皇帝的事情，无端拔擢，于理不合——反对派的这个理由也实在太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