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王子的腰板依旧挺直,没有丝毫躲避,硬生生挨全了这一巴掌。他唇角流血,神色平静地看着卫王。
封睦言的手已经收了回来,只是一瞬间,他已经摒去了突然而来怒气,与封佑陵对视着。
两人都没有做声。
这是封睦言第一次动手打他,这也是封佑陵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事。
……
良久,封佑陵以手支地,缓缓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在距离书房门的不远处,此时仍然披着甲的封佑陵了停了下来,抬起双手,开始缓缓解开战甲的衣带扣。而书案后的卫王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正在缷甲的封佑陵。
安静无言的书房中,铁甲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当甲衣尽缷,只余一身单衣的封佑陵继续抬步,在踏出书房前再次顿住,说了一句,“要怎么处置,儿臣都接受,儿臣只有一个请求……不要为难那些普通军士。”
此时场景无比诡异,年轻的王子站在书房的门槛前顿住脚步,书房中的卫王背对着他站着,两人都没有转身的意思,书房里安静得有些可怖。
“孤王答应你。”良久,封睦言不带一丝情绪声音响起。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封佑陵笑了笑,然后迈步踏过了门槛。
袭袭秋风中,年轻王子走出了书房,影子在接近午时的秋阳下被压得很短,身影仿佛跟十二年前那个刚拿到了那柄鲜红色长弓,而后走出书房的小王子重合到了一起。
那一年,天下伐墨,掀起了南域大同的灭国之战。
那一年,大卫王妃手执钜子令出宫南归。
那一年,卫王封睦言率军七万南下南域。
天下知道大卫王妃便是最终陨命而证墨家之道的墨家白衣军之魂的,不足十人;知道卫王为何率军南下却最终于大同国境之外驻足,而后在尘埃落定之时,不争南域一丝之利而全军北归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但封佑陵知道自己娘亲是向南边走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也知道了自己娘亲是为了那个叫大同的国度而死的。而天下伐墨,自己的父王也率了七万大军南下。
他曾经手持着一把长弓于钟楼之上,向着南边倔强的站了一整夜,直至晕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等不到自己娘亲归来的身影。
慢慢的,哭到嗓子都哑了的小王子也长大了。
她不会回来了,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