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时分,李清才心有惴惴地从凝云阁出来。
回想起自家妹子那咄咄逼人的话,再想一想独孤琉璃那无言胜有言的微妙神情,李清就感到一种跨越亘古的惆怅。
适才咸宜对关于自己的情况虽然没说多少,都在说着琉璃怎样,怎样……
但李清还是多少有些明白了酺宴之后,那次她与姑姑在某处相谈的情况。姑姑虽然愿意出面去帮咸宜一把,但显然二人对于恃宠而骄的正确打开方式,确实没有太好的理解与运用。
若是父皇联姻长宁的态度果真坚决且不容变更,那就必须要另寻他法了。
在父皇赐婚之前就得替咸宜找到一个令父女二人都满意的夫婿?额,可行!但是,好像有点难……
但比起咸宜这事,独孤琉璃明显更让李清头疼。
独孤琉璃所在的独孤世家曾显赫于北周、隋、唐初三代。一门三皇后,独孤世家一时为天下瞩目。后来高祖时期独孤家族长安分支的独孤怀恩以犯上遭诛,进而连累到在长安的独孤氏受到了李唐皇室的报复性打击。
而洛阳分支在唐郑对峙时也受到了王世充的剿杀。
身为家族领袖的独孤彦云、独孤谋父子又相继战死边疆,独孤家族至此才由盛而衰。
后辈子弟中归隐的、不成器的以及参军牺牲的都不在少数。但偏偏很少有显赫于当世的人杰。
虽说独孤琉璃这一家声名不显,但独孤世家在关中至少也有三百年的发展,与其他家族的联姻更是盘根错节。
比方说,独孤琉璃有着一个身为宁王妃的姨娘,故此其与皇室特别是在宁王府养大的李清也是颇有渊源。
李清长叹口气,暗道,若二人仅仅是颇有渊源那么简单就好了……
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反正,我是男人,我不吃亏……李清暗自安慰自己。
但话虽是这么说,身为小处男的李清心里终归是有些小忐忑。
………………………
………………………
这几天来,王忠嗣被下了大狱,贴上了三司会审的标签。而皇甫惟明及其表弟王煜在御史台的步步紧逼下更是苦不堪言。
就在李浚暗自焦急的时候,那老太监的人终于再一次来到了忠王府,并且带来了后日于某处相见的信息。
李浚虽对于这老太监能否帮到自己存在一些怀疑,但此时已经到了走无可走的地步,去与不去差别都不大。
但若是那个老太监能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能帮助自己处理好目前的困境,自是再好不过。
李浚与那老太监虽然未曾会面,但所幸上次“采办”途经时忠王府曾与府上的一个门人见过。
平康坊南曲,依湘园
依湘园乃是南曲一座有名的青楼,同样属于宫廷产业。算是半个“皇企”。
这里不同于北里对皮肉生意的管控,这里的氛围更加宽松,更加令人色与魂授、纸醉金迷。
男人们放纵的呼哨与嚎叫,女人们诱惑的嗓音与娇呼,似乎是这里彻夜的主题。
大厅的装扮虽是颇显贵气,这繁花也好、檀木也罢,终究是正中央艳丽舞娘们的陪衬。舞娘们也是各有千秋,南人、北人、中原人,西域人,高丽人,甚至还有扶桑人,捧着不同的乐器,跳着不同的舞蹈。看似杂乱,但这却引起台下群狼们的阵阵喝彩。
一个身着玄色袍服的男子坐在二楼一个雅间里,正好靠近楼下大厅的一侧。唇边温酒缭绕,似乎是对楼下那些美女熟若无睹,目光却始终未曾落在那些女人中的任一个。
好像与舞娘们暴露出的那一片白花花相比,酒杯上的纹路要更好看些。
玄衣男子自顾自的喝酒,只是眉间那微皱的眉头,似乎显露出了男子对于此处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屑,甚至厌恶……
男子身后是随身带来的两个侍从。年长的那个端着酒壶,低头侍立在玄衣男子身后的左侧。年幼的那个则是紧盯着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