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监牢阴晦潮湿,一入监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面照壁,接着进入一条拐了四个直角、四道门的狭长甬道,再接下来又是一条约一米宽的胡同,胡同两旁是低矮的牢房,是关押一般杂犯的。再过去又拐一个弯,便到了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顺天府尹赵子义就被关在这里。
赵夫人殷勤地把一身黑色斗蓬的顾芝容与她的随身丫环明月带到边角上一个单独的牢房面前,指了指里面,低声道:“顾五小姐,他就在里面。”
顾芝容看了旁边的狱卒一眼。
这名狱卒方才刚刚收了她们的通融银子,此时很是积极的上前来,掏出钥匙开了牢房的门,还不忘叮嘱道:“你们快一些,探视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不然的话,小的担待不起。”
顾芝容点头,那名狱卒便退了下去。
“明月,你陪着赵夫人在外面等我,我进去跟赵大人说几话,很快就出来。”顾芝容吩咐道。
明月应了,赵夫人颇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顾芝容一眼,顾芝容很快就转身进去了。
边角上的牢房光线愈发昏暗,顾芝容看了头上前方右上角开着的一个小小的窗子,适应了一下里面的光线,这才看清墙角里坐着一个人。
这人披头散发,坐于草垛之上,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哪里还有顺天府尹威风八面的模样?
“你是……”顺天府尹赵子义迟滞地抬起头来,转动一下呆愣的眼珠子看了进来的人一眼。毕竟大牢并非是集市场,非亲非故的,谁愿意进来?
“赵大人,我是远宁侯府顾五小姐。我过来看看你。”顾芝容自报家门,很快就看到赵子义很明显的浑身震了一下,“远宁侯府顾,顾五小姐?”
顾芝容点头道:“对,我正是差点被你那宝贝的九女儿诬陷害死的顾府五小姐,还有,我也是去年殁了的顾府七小姐的姐姐。”
“顾。顾七小姐?”赵子义的脸色再度变了。
顾芝容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子义:“赵大人莫不是忘记了?那就由我帮赵大人回忆一下吧。去年盛夏,顾七小姐与城东榆子巷口的董秀才一见如故,后董家上门提亲。远宁侯府不允,却要将七小姐远嫁外省。七小姐不甘心,计划夜里出逃。不曾想,走漏了风声。七小姐被拘囿于府中,而在城东桥头处等候的董郎却被你所派的衙役以劫匪为名。乱棍打死。这还不算,你们将尸体拖到郊外,伪造现场,伪装成董郎诱拐七小姐。携巨款潜逃,途中钱财泄露,被山贼谋财害命的假象。后来你又假意接到出报案。派衙役赶到郊外,定为杀人第一现场。再然后,忤作假意验尸,上呈公文,白字黑字确认了董秀才的死因,死于意外。”
说到这,顾芝容停顿一下,深深地盯着赵子义:“赵大人,我这样说没有错吧?”
赵子义愣愣地看着顾芝容,虽时值深秋,但冷汗却顺着额角滴淌下来。当时的情况,就与面前这位顾五小姐所说的一模一样。他的嘴唇抖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