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小霞第一次见到成年男人的裸体,当她把此事告诉胡淑梅时,在自家菜园子里浇菜的淑梅也立刻睁大了圆圆的杏眼。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是啥样的呢,我也想看!”
“有啥好看的,黑乎乎丑死了!”江小霞话里带着不屑,面颊却飞上两片红云。
“也是,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胡淑梅忽然手一指,“瞧,你的黑乎乎来了。”
一眼望见羊肠小道上走来了萧南和小毛头,江小霞拉着淑梅躲进藤架后。“准是来偷菜的,咱们这次抓他个现行!”她对淑梅悄声耳语。
小毛头的确是带萧南来为晚餐“寻找”开胃菜肴的。来到菜园子跟前,小毛头左右环顾一下。“我严重怀疑大方的歪嘴巴是在装逼。”见张宝迎面走来,他抬手招呼:“宝哥去哪儿?”
“看鱼塘,你俩没去割草?”张宝问萧南。
“上午割够了,在山上先晒晒,回头再担回来。”萧南应道。
见张宝走远,小毛头开了菜园子柴门,“听大方说张宝想跟胡淑梅搞对象,大方也真够黑的,弄了他半条烟一瓶酒,就是不说他俩能不能成。”
“大方真会算命?”萧南跟着进了园子。
“哼,谁不知道他算命是假,借机摸女人手是真。”小毛头蹲下瞅着一棵辣椒,“嗳杨柳腰,我包辣椒,你再去队长家摸个蛋,今晚咱俩吃辣椒炒蛋。”
小毛头说着要下手摘辣椒,身后一声的咳嗽让他如弹簧般蹦了起来。
从藤架后现身的胡淑梅母夜叉似的双手叉腰怒视小毛头,江小霞则抱着双臂冷眼蔑视萧南。小毛头故作惊讶地对萧南说:“江队不是安排咱俩来为他弄辣椒的嘛,怎么又派她俩来了?”
“我呸!”江小霞往地上啐了口,“我家地里有辣椒,我爸想吃也不用派你俩来偷!”
辣椒没吃到口,还把偷鸡蛋的贼名赚在了自己头上,萧南百口难辩干脆转身就走。也想溜的小毛头却被两位姑娘给拦住,被迫当了一下午担水的苦力。
过了报复的瘾后,江小霞蹦蹦跳跳回到家里,抬眼见自己卧室门上贴了一小张炭笔画。画面上是一个圆形笑脸,里面写了一行字:我不是有意的!
江小霞一把扯下画纸,进了房内。
整整一个下午,萧南来回奔波二十来里地才担回了十捆青草。这些草是给队里的三头耕牛做饲料的。当萧南揉着压疼的肩膀来到知青宿舍时,小毛头才煮好米饭。
“别揉了,咱的肩膀比你还疼呢。”小毛头说着把一瓶酱伸到萧南面前,“我整的鹌鹑肉酱,一碗饭只准吃一小口!”
上次开会时江队长已安排了一周的活,饭后不需要再开派工会。萧南想搬来和小毛头一起住,又怕大方会随时回来。他最怕遇见江小霞,进了江家大门听见厨房里的声响,知道是江小霞在里面洗碗,自己做贼般地赶紧上了楼梯。
还没等开门,瞅见门上贴着那张自己画的纸片,萧南不禁目瞪口呆:只见纸片上的圆形被涂成乌龟壳的花纹,填上了四只脚和头尾,只留下萧南写的“我是”两字。乌龟的下方还加上了一个卵形的圆圈。
萧南手点图案一字一顿解读:“我是王八——蛋?”
第二天一早,胡淑梅在高音喇叭里用当地方言喊了一通,萧南也没听明白她在咋呼什么。他来到知青宿舍喊小毛头一起去割草,却被小毛头拉着直奔五里开外的三队。
原来今天是胡淑梅表哥的大喜,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新郎的模样倒有几分和萧南相似。不断有社员到来,和新郎拱手贺喜后送上彩礼。
在搭起雨棚下,江小霞陪母亲洗着碗盘。“妈,新娘咋还没来?”
“又不是一个公社的,你爸他们去接了。”江婶说着抬头望望,“淑梅来了,这里不用你帮手,去和她去入席吧。”
趁着新郎划火柴为来宾点烟,小毛头牵着萧南从他一旁溜进院子。
“小毛头,三队你也有亲戚?”萧南满腹狐疑地左右望望。
“新娘是比咱早来一年的知青,咱当然得喊姐。”小毛头拽着他大咧咧地在一台桌边落座,“咱俩就坐这儿。”
“来吃大席,总得随点礼吧。”也没带钱来,萧南有点忐忑不安。
“农村不讲究这个。”小毛头比谁都气定神闲,“反正没人招呼,咱跟着吃就是。”
话音刚落,江小霞和淑梅也来到了桌边。萧南朝她俩点头笑笑:“你们好!”
以为他俩也是应邀来的,江小霞没太在意也没去理会。“你爸啥时开车去县城,咱俩跟着去玩。”落座后,她问胡淑梅。
胡淑梅却美目流盼盯着对面的萧南:“他没说啥时去。黑乎乎,你的发型好好看哦!”
萧南浑身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小毛头瞅瞅萧南,奇怪地问胡淑梅:“他不黑呀,你为啥叫他黑乎乎?”
胡淑梅抿嘴笑着觑江小霞:“你去问她。”
江小霞不高兴地白她一眼,把脸扭向大门,“他一到晚上就关灯,当然黑乎乎!”
八盘凉菜上来,萧南要动筷子,被小毛头拦住。“别急,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
果不其然,新娘接回后不一会儿一盆也鸡肉上桌。
挂在大树下的长长鞭炮被点响。在大队长的吆喝声中,一对披红挂彩的新人拜天拜地拜过双方父母,又夫妻对拜仪后,听见一声开餐的令下,众人立刻舞动筷子大快朵颐。
起初萧南尚顾忌自己的吃相,见小毛头、甚至胡淑梅都毫无顾忌地狼吞虎咽后,自己也把斯文抛到了爪哇国,每上一道大菜他立刻把筷子耍得龙飞凤舞,把嘴里嚼得肉香四溢,让细嚼慢咽的江小霞在逼视中把眼珠子翻成了鱼肚白。
八道大菜上了一半,新郎的父亲开始一桌桌敬酒。胡淑梅往口中塞进一片肥肉回头望下,“我老舅来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