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纷纷举杯站起,只有萧南依然啃着鸡腿,小毛头忙推推他,“快起来!”
老舅望望萧南两人:“你俩是——”
“女方家的,我俩都是!”小毛头咧着油光光的嘴举起酒杯。
江小霞吃惊地望望胡淑梅,淑梅眉头一皱,张张嘴又把话连同口中的肥肉一并咽了下去。
又一道红烧鱼刚上桌,新娘的母亲过来向大家敬酒。
“新娘的妈妈也来敬酒了。”江小霞首先站起。
萧南把筷子停在他最爱吃的鱼头上,抬眼扫了下站起的同桌,只得放下筷子起了身。
新娘母亲扫了众人一圈:“大家都是男方家的贵宾吧?”
萧南惊愕地张大同样油光光的嘴,望着小毛头发傻。
小毛头手摸腹部打了个饱嗝后点头笑着:“对对,这一桌都是。”
江小霞又愕然看着胡淑梅。胡淑梅恍然大悟,手点着萧南两人:“原来你俩是来——”
话音未落,小毛头神色惊慌起来:“坏了,杨柳腰,这次是新郎新娘一起来了。”
江小霞幸灾乐祸地起来,“啧啧,这次男女家可都到齐了哦,不知你俩该说是哪家的了!”
明白自己上了小毛头当的萧南羞得满面通红,也不管小毛头了,自个拔脚就走,“哪家不是,回自己的家!”
吃完大席回村的路上,江小霞把萧南和小毛头的劣迹说给了父亲听。“爸,我觉得你该开个批斗会,把他俩好好教育教育。”
江队长不以为然地摇头:“不就吃点喝点嘛,算个啥。”
“唉,这帮城里的孩子天天跟着咱们干农活,也着实委屈了他们。”江婶也同情地说。
一连两天,因为怕撞见江小霞,萧南天蒙蒙亮便起床去割草,晚上也等到大多数人家熄了灯后才敢回来。
阁楼的白炽灯被纸灯罩围着,昏暗的灯光只打在了画板上。身穿背心裤衩的萧南将已临摹好的维纳斯人体画架取下,钉在墙上等待晾干。随后他来到窗口,眺望繁星点点的夜空。
“又想吃肉了!”这几天顿顿水煮萝卜又刮光了肚里的油水,也让他对小毛头带自己去丢脸的怨气化作了理解和感谢。他转身要去睡,楼下传来一声唿哨,忙又伸头向下望去。
地面上,小毛头扛根竿子正向他使劲招手。
月光下通往鱼塘的小道上,萧南和小毛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来。
“你小子不会是诓我去偷咱生产队的鱼吧?”其实萧南明知道跟着小毛头不会有好事,可实在受不了肉食的诱惑。
“你是咱中国的安格尔,安格尔咋会偷公家的东西。”小毛头挥动一端带网兜的竿子,“不是去偷,是用这个捞!”
“这工具哪来的?”
“趁没人从张宝家拿的呗。”
萧南哑然失笑:“那不还是偷?”
小毛头嘿嘿一笑:“大方说私拿东西被当场捉到才叫偷,没捉到的叫捞!”
说话间两人来到鱼塘边。借着月光萧南仔细望望池塘对面黑幽幽的小窝棚,低声和小毛头耳语:“对面好像有民兵看守。”
“没人看守就不刺激了。”小毛头推他一下,“杨柳腰,下去露一手!”
萧南脱掉背心交给小毛头,开始脱裤衩,刚把裤衩褪到腿弯迟疑了下又提上,试试水温无声下了水里。
小毛头递过网兜:“抓条大的咱俩回去红烧。”
“我喜欢清蒸的。”萧南接过工具。
“糖醋的也行。”
“我只吃清蒸的!”萧南一点点向河心趟去。
“听你的,一半红烧一半糖醋的行不?”小毛头一屁股在堤坝坐下。
萧南无意中抬高了声音:“就这么定了!”
躺在窝棚床上的江队长听到说话声,坐起身子摸起手电筒朝水面照去。“谁在说话?”
看见手电光照射过来,萧南急忙捏住鼻子屏息潜入水中。
江队长打手电筒出了窝棚向塘边走来,见对面隐约有个身影,用手电射去:“是谁?深更半夜来这里干嘛?”
小毛头听出是江队长的声音,捏着嗓子突然爬起大喊了一句“狼来了快跑啊”,自己也不顾水中的萧南,拔腿跑开。
“狼?”江队长一惊,“哪里有狼?”他突然脚下一滑,哎呀一声跌进了水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