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直到高音喇叭里传出胡淑梅呼喊社员饭后去堵鱼塘堤坝缺口时，弥漫在整个五队上空的鱼香味依然没能完全散去。

来堵缺口的小毛头和大方比平时有了更大的力气，两人抬着一筐沉重的泥土向鱼塘走来。“萧南又躲哪里去了？”大方边走边望。

在前头的小毛头手一指，“不是在那边跟队长说话嘛。”

稻田边，江队长接过萧南递来的团结烟，“你也学会这个了？”

“嘿嘿，偶尔熏一支。”其实这包烟是萧南特意向大方讨来的，“这包你装着。”说着他要把烟塞进江队长口袋。

江队长挡住他，“别，被社员看到了影响不好。”

萧南只得自己装上，“队长，你看我的思想帮助会……”

“不是开过了吗？”江队长左右望望，“唉，李书记也不想把事闹大了。这事算过去了，可你还得离小霞远一点，别再害人又害己。”说完他刚要转身，忽又伸出手来，“烟拿来，去干活吧。”

瞅见萧南向父亲递烟，挖土的江小霞放心一笑。“看样子我爸原谅他了。”她心想，“总算没白为我家捞那么多的鱼。”

江队长扛着铁锹向坝上走来，“昨晚是谁扇动大伙儿来捞鱼的？”

大家停下活，一起瞅向小毛头。

“我说过？”小毛头装傻地摸起脑袋，“咱是老知青了，不会这么没觉悟吧？”

江家的水缸和大洗澡盆里挤满了大小活鱼。放工回来的江小霞见母亲又在厨房里杀鱼，不由得眉头一皱。“妈，今天怎么又吃鱼？”

“小萧帮咱家捞回了这么多，不吃完难道还要养着？”

正说着，饭后的萧南从大门外进来，上楼梯时打了个饱嗝，恶心地直扇手。“唉，这辈子再也不想鱼了！”他低声发着誓。

公社给沙湾大队两个招工一个上大学的名额，要求各生产队对照条件自行推荐。江队长为此专门召开了一次队委会。

队里的牛棚外有棵高大的核桃树，小毛头爬上树梢，萧南在树下仰望着。

“这个时候了，树上还会核桃？”随着话音江队长走来。

“是队长”。萧南谦卑的态度好似见到了个大领导，“不是找核桃，是掏鸟窝。大家吃鱼吃腻了，想换个胃口。”

江队长感同身受地点下头，仰面向上看看，“小心点小毛头，别摔下来了。”随后他把萧南拉到一边，“跟你说点事。队里准备推荐你上大学，你愿意不？”

萧南一阵狂喜，“愿意，当然愿意！”他拼命点头。

“嗯，这事眼下还得保密，千万别说出去！”

江队长离开后，萧南喜极而泣地仰望天空。天依然是那么的蓝，蓝得一尘不染让人心醉神迷，泪光熠熠中他忽然又舍不得离开这里，舍不得对自己友善的乡亲，更舍不得被他亲吻过、把爱融进彼此生命中的江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