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队长力排众议把上大学的名额给了萧南，一是因为在五队的三个知青中，大方和小毛头都是初中生，只有萧南符合高中毕业的这条硬杠杠；二来也有其内心的小算盘。

“思想方面就没啥要求？他不是被批过两次的吗？”听过丈夫的话，江婶既为萧南高兴也不免有点担心。。

“你懂啥。”江队长坐在八仙桌边喝了口水，“我虽为队长也得讲道理。那本画册孙秘书问过县文化馆，馆长说不算淫秽书刊，所以才退回了大队，不想被咱女婿给扣了。唉，我这么做其实为了咱闺女，只要萧南一走，她也就死了自由恋爱的心。”他道出了实话。

才过了半天的时间，萧南就发现纸根本包不住火。晚上来知青宿舍吃饭，他一进门就被大方当做熊猫般地转着看。

“怎么啦，大方？”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萧南下意识摸摸脸颊。

小毛头起身从炉灶后出来，“听说队里推荐你上大学了，杨柳腰？”

萧南一愣，“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方露出一脸的阴笑，“这屁大的地方，啥事能保住密。我就纳闷了，你这个传播淫秽物品的落后份子，凭啥能被领导推荐？”

“就凭阿拉为队长家抓过鱼好不。”萧南还了他一包团结香烟，“阿拉刚买的。”

一盆鱼上来，却没人动筷子。三个知青一起吃着米饭就咸菜。

“我说杨柳腰，”大方把口中的萝卜干嚼得如脆骨般香甜，“听说还有两个招工名额，你在江队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事成后请你去省城下馆子。”

“要说你自个去说，除了抓鱼外，我和他没其他的特殊关系。”萧南边吃边摇着头。

小毛头忽然发出一声成熟的长叹，“苟富贵勿相忘。我要是回城接了班卖菜，会留下最嫩最新鲜的菜来招待你们，毕竟是一起下乡的兄弟！”

“希望大学毕业后能留在上海，届时一定请你们都去游玩大上海。”萧南表白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勉强。

“呵呵，谁知道今后谁会咋样。”大方轻笑一下，“唉，你们都回城好了，老子不走了，发扬愚公移山精神，毕其终身把这穷乡僻壤修建成美丽的天堂！”

“萧南快吃，我爸找你有事！”江小霞出人意料地站在门口。

看着萧南出去，大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个没良心的，亏得咱俩还在批斗会上袒护他。我说小毛头，后天赶集时记得给我多整几包耗子药！”

“后天我回城，你自个去整。”小毛头朝他把小眼珠子一翻。

萧南跟着江小霞回到老屋，江队长和蔼可亲地把他拽上阁楼密谈，萧南才明白他想让自己为李书记画幅油画。

“画什么内容的？”萧南把画册递给江队长。

江队长翻了翻后扔在床上，“这里的统统不合适。我看你还是给他画个参观大寨和郭凤莲的合影，这个他准喜欢。”他一只手搭在萧南肩上庄严地说：“萧南。这次你能不能走的掉，得看你画画的水平了。”

萧南心领神悟地颌首。

江队长出门前又特意交代了一句：“明天起你白天看仓库，在那里画，别让人知道了。”

次日开工哨一响，别人朝地里走，萧南却一头钻进了仓库。

“画个画像做贼似的，还要严格保密。”一个上午萧南呆在粮仓里，在画布上勾勒着人物的轮廓。忽然听见有人轻轻打门，“谁？”他起身来到门后问。

“我，小霞！”

萧南拉开门栓开了门，警惕地瞅瞅外面：“快进来，别让人看到了。”

“你真想去上大学？”江小霞反手关上门后问。

“你不同意？”

“知道是我爸想叫你远离我。”江小霞撅起红唇，“你上完学还会再回来吗？”

“如果需要，我回来就是。”萧南把她搂在怀里安抚着

“才不要你回来种地呢。”江小霞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下，随后掏出一张表格，“我爸叫我拿给你填的。嗳，将来你毕业后留城，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去？”

萧南接过推荐表看着，默默点头。

看着萧南填表格，江小霞好像发现了什么，“明天是你的生日？”

“对，整整19岁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

萧南抬头看看她，“啥都不需要。好了，给你。”

“不行。”江小霞接过递来的表格，“你送过我纱巾，我一定要还你个生日礼物。”她说的很坚定也很柔情。

中午回到家中，江小霞伸手向母亲要钱，“妈，给我三块钱。”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正在喂鸡的江婶奇怪地问。

“你别管，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