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的夜里时若棠醒了过来,心里细算着,还有四五个时辰,时府除秋儿以外都要问斩了。即使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一想到这儿,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幼时她虽然住在江南外祖母哪儿,但是母亲每年都要带着几个兄弟来江南看她。每次几位兄长来都要带很多东西给她,每个月他们都要从京城快马加鞭的寄一些东西到江南来,京城了时兴的东西她都有,就没断过。
父亲公务缠身来的没母亲那般的勤,但是只要他外出公干,无论离江南隔得有多远他都要饶路来江南走一遭,哪怕只是见她一面便走,父亲也要来。
从小到大她都是泡在蜜罐里的,父母宠爱,兄弟疼爱,就连青梅竹马也变成了心上人。
可这一切的幸福都好像在十五岁及笄那年戛然而止了,她从蜜罐里跳进了苦海里,就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从前她还会想,进了苦海里又如何,只要父母安好,兄弟有出息,他们幸福,她听着他们的消息也高兴,可是如今呢,父母兄弟竟都要离她而去。
她便只能一个人在这苦海里沉浮。
从前有父亲在,她在宫里过得倒不是很难,就算是离了君心,她也能在这宫里过得好,如今父亲没了,她除了依靠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便谁都靠不了了。
时若棠突然想起了项黎川的脸,她觉得那张曾经挚爱的脸是那般的陌生。
静静的躺在床上,眼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来了。接连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盼只盼秋儿能够在万佛寺好好的活着。
头晕晕沉沉的,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好像醒着又好像睡着,处于一种极其奇怪的状态。
静静的躺在床上,过了许久,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了。
不知道是哪个丫鬟站在她的床前。她没出声,脑子一片混沌,嘴唇有些干裂了。
就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又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一个脚步匆匆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和她床前的人说着话,她听出来了她们的声音,哦,原来是碧青和碧色啊。
两人的声音像是天边而来的仙音一般,带着回响。
时若棠听到了秋儿的名字,强打起精神来听,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力有这么好,竟然一下子便听清了,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碧色姐姐,不好了。秋公子他……他……”浓浓的哭腔,让床上的时若棠的心都提起来了。
时若棠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心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她想说话,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连无力到连嘴都张不开。
“秋公子他怎么了?”碧色的声音也有些慌了。
碧青碧水都没有碧色有主见,她们平日里都是看碧色眼色行事的,如今噩耗传来,第一时间就是向碧色拿主意,“今日京都下了好大一场雪,秋公子他,他穿的单薄,游街……游街的时候冻死了。等到跟着游街的侍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京城好多年没下过像今日这么大的雪了,时家偏偏在今日问斩,秋公子偏偏被单独放在一个囚车里无人照拂,这是天要绝她时家的根啊!
时若棠瞪大了双眼,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长大嘴巴,一股气音在喉咙里盘旋却怎样也吐不出来,喉咙只能发出拉动破风箱的声音,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