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嫣瞪着葡萄籽般明澈的眸子瞥向黑漆漆的周遭,只觉唇瓣清清凉凉,透着一丝微甜,她容颜鸢红,像朵朵花瓣绽放熏香,弥漫在他深情炽热的眼睛里,她羞涩的垂下头。
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封云楚邃然嘴角弯弯一笑,将她搂在怀中。
侍卫拿出令牌,马车缓缓行驶在宫巷内,一路到景仁殿,封云楚牵着沐雪嫣的手,将她送入殿中。
他语气如一团散雾,萦绕在空气之中,渐渐凝固,他嘱咐道:“今日先好好歇着,明日早朝朕便将柳钟珣马莫勤等人缉拿,届时若需要雪嫣作证,朕会派人来接你。”
说这话时他眸峰凛冽,如一把锋刃的利剑,沐雪嫣察觉连空气都是冷的,可想他对柳钟珣马莫勤的恨意有多浓烈。
气氛如此沉重,沐雪嫣故意甩了甩衣袖,他牵着她的手臂也跟着一晃,“阿楚,不要太过操劳,我可是会心疼的。”
她眸色斑斓似蜜饯,甜到了他心窝里。
封云楚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成一条缝,他捏了捏她近日脸色圆润饱满,略有些肉嘟嘟的脸蛋,“朕知道了,晚膳不必等朕,若是觉得无聊,朕让皇后来陪你。”
沐雪嫣蓦然点头,不舍的撒开他紧紧牵着她的手,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身影,只觉鼻尖一酸,为何她总是看他的背影多一些,哪怕现在眼前黑黢黢一片,他转身的那一瞬,她的心也像被针扎般疼痛难忍。
夕阳霞红折射在封云楚尖锐的眸子里,他离开景仁殿便召集尹少凊与黑煞白煞到宣仁殿,将证物与三人瞧看。
并让兰王在宫外暗自召集兵马,准备一切行动,只等收网,默默在暗中监视柳钟珣与马莫勤的动向。
宣仁殿白煞得知圣旨居然是在茅厕旁找到的整整笑了半天,他嘲笑沐雪嫣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圣旨扔到了茅厕旁,“哈哈哈哈,雪嫣姑娘果真没让我失望。”
尹少凊不禁捂着鼻子,哪怕圣旨已经被清理过了,他扔嫌弃的不愿拿起仔细端详,“皇上,如今证据确凿,何时动手?”
封云楚敛眸沉思,“不急,切莫打草惊蛇,明日早朝朕会一一问罪,届时将二人缉拿,不管如何狡辩,朕都要将铲除余孽,永绝后患。”
沉稳的黑煞静坐在木椅上,他思虑繁多,神色黯淡,“若是株连九族,公子有没有想过那些受害者,柳钟珣的那些侧室们,她们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下了蛊毒,已经是活死人了,还要蒙受这样的苦楚和折磨吗?”
这一点封云楚确实没有想到,虽然那些侧室都是柳钟珣用假传圣旨的名义骗娶来的,却在入府之日便没了灵魂没了自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这些事又与她们有何干系呢。
封云楚眸光悲怆,寒冷的宛若冰川落在充满阳光灿烂的溪水旁,瞬间融化,“也罢,虽然这种蛊毒尚且不知可不可解,等收网之时,便留她们一条生路吧,至于是死是活,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然而封云楚不知道的事,为了以防泄露研制毒药的秘密,柳钟珣早便一点一点的将她那些侧室抛尸荒野,利用完便起了杀心。
如今毒药研制成功,一点点渗入市面,也便不需要那些侧室了,即便是中了蛊毒,以防万一,扔要杀人灭口。
阳光曦和,穿透一道道宫墙照耀在宣仁殿内封云楚坚硬的脸庞上,如铁一般的明朗。
十二旒缨苏冠冕垂于耳鬓,遮住眉眼,明黄的龙袍使他散发一股凛冽的威严,宛若震慑方圆百里,整座宣仁殿都藏入在他稀碎尖锐的眸光中,他正襟危坐,颔首低眉,使得刚跪地参拜完的大臣们内心惶恐不安。
大殿之上,诸臣谨小慎微,不敢对视封云楚锋利的眸子,虚心般皆垂着头。
若说清正廉洁自律奉公的好官,在东楚是少之又少,所以那些大臣们心里忐忑难安,怕自己的那些如意算盘被发现,从而头颅不保。
封云楚眸光混浊,声音浑厚,“今日朕有一事宣布,诸位爱卿们听了,可千万不要觉得是朕心狠。”
大臣们在低下议论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中柳钟珣内心慌乱的像有一群野马践踏,他不禁将眸光撇向原本该站在旁边的太尉的位置,只见马莫勤称病无法起榻而赖在府中并未上早朝。
这是为何,太尉明明前一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却突然病的不能上早朝。
柳钟珣手指颤抖着,双腿哆嗦着,生怕事情已经败露,而马莫勤提前知晓,却未告知他……
心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柳钟珣眸光一惊,不禁抬头看向封云楚,四眸相撞,火焰浓绽,仿佛要将他吞噬进地狱烈火的窑中。
封云楚不缓不慢的语气,直视柳钟珣道:“丞相为官多载,一直做有利于东楚江山社稷之事,只是朕怎样也没想到,丞相竟敢假传圣旨娶其侧室在府中研制毒药,又假公济私谋取利益,将朕暗自前往北离一事告知北皇,叛国之罪又岂能饶恕……”
柳钟珣脑袋嗡嗡直响,像一头撞在墙上,脑海里只回荡着封云楚的话。
“谋逆叛国,试图夺取东楚江山,改其柳氏……”
“研制毒药,试图毁取东楚百年基业,不为民虑,不量思苦……”
“与太尉马莫勤合谋妄图夺取政权……”
“其野心勃勃,罪责难逃,当废黜丞相太尉之位,告召天下,当株连九族……”
“太尉马莫勤见事情败露竟连夜逃亡,却不知逃了鄌吴城,却难逃东楚,朕已派人追踪缉拿……”
像无数只苍蝇在柳钟珣耳根旁嗡嗡嗡的响,他浑身瘫软,扑通一声跪地,后知后觉般痛哭流涕。
他称,“皇上,微臣冤枉啊,做这些事并未臣本意,都是太尉逼迫臣做的啊。”
柳钟珣吓的浑身剧烈的颤抖,连跪地求饶的膝盖都在频频抖动着。
诸位大臣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并戳着他的脊梁骨指桑骂槐,各种谗言数点个遍……
“一朝之相竟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真是愧对先皇的爱戴……”
“没想到丞相竟与太尉勾结谋私,真是不知廉耻……”
“本官真是瞎了眼才会如此信任你……”
……
朝堂之上一片骂声沸沸扬扬,像一锅开水,将柳钟珣的肌肤烫的稀巴烂般,他心里钝痛,却在对马莫勤骂骂咧咧。
他早知事情败露,却未提前告知他而自己逃跑,他真是瞎了狗眼才会与他密谋这些谋逆之事,柳钟珣缓缓的阖上双眼,濒临死前扔在苦苦狡辩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