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衋伤,掌心的拳头默默攥紧,连骨髓都在阵痛着,“对,对不起。”
沐雪嫣懂他的心思,也知他为何突然道歉,她在桌案底下握紧他的手,一丝温暖尚存,撩动他已经破损的心弦。
老妇人一边抽搐着一边问道:“年轻人,你为何道歉,该道歉的是东楚的皇帝,若不是他大规模征兵,这村子里的年轻人又怎会都死在疆场上。”
都死在了战场上……
垭箖江之战确实死伤众多,若不是最后廖霆不顾一切的将城门打开,瓮中之鳖,怕是会全军覆灭。
悲伤如鲠在喉,恐怕连一句道歉都显的微不足道,相比牺牲的众多将士们,他的一句对不起确实无法弥补任何事。
沐雪嫣睋而间忽觉,他这个君王身上要背负的担子是何其的沉重,重的若是在她身上恐怕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邃然很心疼他,握紧的手掌可以感觉他手心冰冷且频频颤抖着,已经发生的事物无法倒带,正如人生一样,她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只得转移话题,“您方才说是县衙剥削百姓幸幸苦苦捕捞的海产?”
妇人擦了擦眼泪,饱经风霜的眸子再添心衰,“那县衙蛮狠不讲理,几乎一人独断,连这周边县城的衙门也与此沆瀣一气,不止我们这个村落,附近村落也是一样被剥削。”
封云楚脑海里不停思索着县衙的名字,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是有漏网之鱼了。
沐雪嫣瞬间怄火,且不说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为非作歹,“那一直任由他这样吗?”
总该将此事上报给朝廷吧。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联合起来反抗,联名上书,可都被那县令压下来了,我们惹不起便只能躲着。”妇人哽咽,一提那横行霸道的县衙便满脸怒气。
仿佛被渲染了般,沐雪嫣也气的牙痒痒,小拳头直砸桌子,“看来我要铲除奸邪,替这里的百姓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封云楚宠溺一笑,“哪需要你出手,我来。”
妇人笑了笑,“二位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这县衙霸道着呢,二位就莫要多管闲事了。”
说起话来连馕饼都忘了吃,沐雪嫣擘一块饼送入嘴里,“这闲事我管定了。”
封云楚:“……”
他眸色清幽,静静的看着她,“都说了不用你插手,我来。”
沐雪嫣也就客气客气,她嘿嘿一笑,“咱俩是一家人,谁管有什么区别。”
老妇人眸色一凝,“原来你们是夫妻,怪老婆子眼睛愚笨。”
她八卦道:“不知二位成亲多久了。”
沐雪嫣脸颊绯红,一下子抱住他的胳膊,小鸟依人道:“我们呀,今年才成亲没多久,怎么样奶奶,我夫君好看吧,当时啊就是因为他这张脸,我的芳心彻底被俘获。”
封云楚被他说的脸一红,这蛮女还真不知道害臊。
老妇人笑道:“哎呦喂,年轻人真是让人羡慕。”
说着,沐雪嫣将擘好的一块饼送入封云楚嘴边,他乌瞳提溜提溜转,似乎对于她这个举动有些木讷,“来,张嘴。”
真是丢脸,封云楚唇瓣颤抖的张着嘴,硬邦邦的馕饼显些硌到牙,他忙喝了口水漱漱口,却被沐雪嫣的下一个举动显些呛到嗓子眼。
只见她也擘开一块馕饼递在他手心,然后嘴巴张的溜圆,“来,喂我。”
这蛮女在想什么呢,虽然她是她宠爱的妃子,平时也习惯她的野蛮,一直惯着她,可,怎么说他也是一朝天子,怎么能喂她吃东西。
犹豫片刻,看她期待的眼神,他妥协,喂便喂吧。
沐雪嫣满意的笑着,仿佛掉进蜜罐里的老妇人本就没几颗牙,这下被二人甜的好像又掉了几颗,她咧嘴笑了笑,又重复那句话,“年轻人,真是让人羡慕。”
吃过了饭,想着老妇人说的话,封云楚便要去会会那县衙,告别了篱笆小院的村落,二人来到县城。
不敌鄌吴城的繁华,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条街巷,且商贩也是少的可怜,就连几家茶楼酒肆绸缎庄也都冷清,似乎生意不太好。
本是春意盎然的季节,沐雪嫣却感受到秋季的萧瑟和冬季的凛冽。
她一直与封云楚十指相扣,俩人并肩走在荒凉的街市上,虽然穿着骑装,且绫罗锦缎与行人所穿的粗布衣裳也甚是不同,不禁行走间惹来诸多人注视。
沐雪嫣被这些行人看似善意实则像是审视的目光盯的不自在,不禁往封云楚旁边凑了凑,“你说咱俩穿的也没那么夸张。”
封云楚淡然道:“这些不过是寻常百姓,若真如妇人所说,连生活都被那县衙压榨,恐怕贫寒的日子连柴米油盐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又怎能舍得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自然是稀奇的很。”
沐雪嫣瘪瘪嘴,恨不得一拳挥在那县衙的脸上,“这一炷香的时间怎么还没到啊。”
这衙门怎么离县城这么远。
她嘴里嘟囔着。
清晨吃过饭便开始走,一直走到太阳高高挂起,若不是以为一炷香的时间不算太久,二人就骑马了,可又不想因此惊动县令,毕竟县城很小,少不了他的耳目。
沐雪嫣又道:“阿楚,你可知这县令叫什么名字。”
封云楚似是想到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但想必与柳钟珣有关。”
能这么蛮横的,除了柳钟珣便是马莫勤了,想必此人必与他们有牵连。
“可他们不是已经被斩头了吗。”沐雪嫣疑惑。
“免不了还有漏网之鱼,这里虽然离鄌吴城近,但一直处于管辖比较松懈的地段,看来是时候将漏网之鱼缉拿了。”
沐雪嫣铆足了劲给自己加油,“说不定这一次我也会帮上忙。”
封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