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不会同意的。她宁死也不会吃。”陈江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劝说徐凉舟放弃这个想法，又似乎是在劝说自己接受这个想法。

“不用她同意，点她瞌睡穴，直接做成流食喂给她。”徐凉舟淡淡的说。

陈江眯起了眼睛看着徐凉舟，心里的怪异感愈发强烈。

“你似乎早就想好了那颗心的用处。”陈江眯着眼问，“好像用那颗心给人治病是你意料之中的事。”

“对，没错。因为现在不用掉这颗心接下来会很危险。”徐凉舟平静的说到，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黑色淤血。

“危险？什么意思？”陈江双目精光爆射，厉声问道。

“接下来的几日，全天下的江湖人都会云集巴蜀，找这颗心，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早早用掉为好。”徐凉舟静静地看着陈江仿佛有岩浆流动的双眼，语气自然而然。

“碰！”陈江一记重拳打在徐凉舟脸上，直打的他飞出撞到粗大的树干上。一时之间，槐树叶子簌簌的落下。

徐凉舟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用手背轻轻抹了抹嘴角的鲜血。他刚才根本就没挡那招，他就想着让老二发泄一下，毕竟，这是他欠他的。

“徐凉舟！！！你当年答应过我！”陈江对着树下的那人怒吼，他满腔的愤怒快要烧干他的理智，“不要再把老三的家人牵扯进来！！你他妈的还有没有信用！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徐凉舟低头不语，额前的发丝颓唐的落下，遮住他晦暗不明的双眼。

“你们这群人他妈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害死老三，害的他死无全尸！！他妈的还不够！还要害死他老婆孩子！！”

“我当年是瞎了眼了才他妈的跟你和老三做结拜兄弟！！他妈的一个个的畜生！！！”

陈江怒火中烧，一个纵跃冲上前去，铁锤大的拳头便死命的往徐凉舟身上招呼，直打的他鼻青脸肿，身子摇摇欲坠。

“碰！”陈江最后一记刚猛直拳被徐凉舟握住，徐凉舟扯了扯发痛的嘴角，露出一个无比疲惫的笑容：

“打够了没？再打我就要还手了啊。”

陈江忽然想起这男人以前陪弟兄们喝酒的时候总是非常清醒，每次喝到最后都是他抬大家回家，而老三老五每次喝酒都会发酒疯，喝着喝着就打了起来。毕竟自家兄弟，他也就老好人的去劝架，劝架过程中挨了几拳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扯开老三老五。直到他们闹得过火了，他才威胁的说：“打够了没，再打我就还手了啊。”大家都知道老大“徐小凉”武功最高，听到这话便也乖乖的停手，免得去挨老大“下手没有轻重的拳头”。

“他妈的......”陈江看着徐凉舟那副鼻青脸肿、满脸鲜血的惨样，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最后放了下来。

“嘶！”徐凉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小心触到伤处，咬牙倒吸一口凉气，苦笑着说，“还真是没客气。”

“你他妈活该！”

“好了好了，让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火气便稍微降一点，我告诉你我为何要这么做罢。”徐凉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粗粝的树干，抬头看着头顶碧绿色的叶子，声音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

......

少年躺在几十具断臂残肢的尸体聚成的死人堆上。

他双手负在脑后躺着仰望头顶的烈日，毫不在意身下尸体的血腥气和尸臭。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乖乖的站在一旁，长发散乱披肩，黑宝石般的双眼空空洞洞的，没有聚焦，没有反光，没有任何人任何事。

“‘七窍玲珑心’？”少年喃喃自语。

“巴蜀明城会有很多人吗？”

“会。”少女低声回答，又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

“那，走吧，去杀人。杀很多很多人。”少年从尸体堆上滑了下来，几只断臂、残腿、人头便也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

“好。”少女轻轻细细的应道。

少年看也不看地上令人惊恐呕吐的残肢，满是腥红鲜血的右手便牵上少女苍白纤细的小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座满是鲜血、尸体、死亡的庭院。

少女乖巧的被他牵着，跟在他的身边，似乎毫不在意牵着的左手沾上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鲜血，两个人肩并肩的慢慢远去，不再留恋，也不再回头。

尽管那个死人堆里有她被断头碎肢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