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你们，要把你们都带到衍摩婆默达。那个人人喜乐安平的地方。”
“当我告诉衍摩婆默达人我的期望之时，他们却全部笑了。笑的前仰后合、人仰马翻。我很疑惑，他们到底是为什么笑的。”
“他们告诉我：你们只是土人，怎么可能和衍摩婆默达人一样。”
“我知道，你们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我们看起来是如此不同。所以你们才会怀疑我能否把你们带到衍摩婆默达。”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与衍摩婆默达人是一样的。这不是我的胡言乱语，而是衍摩婆默达之神，赵笙韵告诉我的。她告诉我：我们和衍摩婆默达人是一样的。”
“在神明眼中，我们俱为一体。都是人类。”
郁证用了汉语里的人类一词，对于这里说着蹩脚衍摩婆默达语的人无疑是一个非常高大上的词。
“事实上，并非只是我们。无论是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都是一样的。高大的、矮小的、贫穷的、富有的。在神明面前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她可怜的孩子。”
郁证的脸上洋溢着不同的光彩，坚定又不失锐利。他的眼睛述说着他的意志、他的嘴巴吐露着他的心音。那样的他仿佛是阳光雕刻而成，每一寸皮肤都闪烁着光辉。
“不止如此，难道你们中没有人好奇衍摩婆默达到底是如何建立起来的吗？为什么我们在她脚下苟延残喘，而衍摩婆默达人可以过着我们想都没想过的生活。”
“其实，不知多少年前。衍摩婆默达人与我们一样，都只是饥饿不堪的游民。那时的他们和我们一样饿、一样冷。只不过他们找到了赵笙韵，而赵笙韵用她的圣枪放在他们的头顶。帮助他们耕种土地、教会他们编织衣服、带领他们建造城池。这样，才有了我们现在见到的衍摩婆默达。”
“而如今，我已经见过赵笙韵。她同样将她的圣枪放在我的头顶。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踏入衍摩婆默达的大门，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
说完，郁证停了下来。他环视一圈，观察着每个人。每个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除了极少数人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同以前的光彩。
那是名为希望的光彩。
还需要一点力气。
“有人疑惑，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是因为我想从你们这里攫取什么东西？”
郁证摇了摇头：“不，并非如此。”
“是因为你们将期望赋予了我。你们将你们的希望赋予了我。你们发自心底认为我可以把你们带到衍摩婆默达。”
“我将忠实地回馈这份希望。”
郁证的声音变得澎湃起来：“我发誓。”
“我将会竭尽我所有的精力和智慧，将所有决定跟随与我的人带入衍摩婆默达的大门。”
“我将以你们的幸福作为我的幸福、苦难作为我的苦难。”
“我将忠诚于你们，直到我的身体腐朽，生命终结。”
“我永远不会将我的个人利益放在你们的自由意志之上，永远不会强迫你们向我献上忠诚。”
“我以我的名字发誓。任何认为我违背了以上任何一条誓言的人都可以抛弃我。”
“我，是地上之王。我会保护每一个地上之民的生命和尊严，无论他是否愿意跟随我、是否愿意忠于我。”
“所以各位，请耐心等待。虽然现在衍摩婆默达依旧不欢迎我们，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加入他们。不论多久，我绝对会带来好消息。到时候我们就要在衍摩婆默达的城门后欢庆。”
郁证说完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郁证，像是不知道要看向什么地方。
突然，一声呐喊划破了寂静：“室韦蒙兀！地上之王！”
地上之民们像是突然收到了指令，都一起大喊起来：
“室韦蒙兀！地上之王！”
“室韦蒙兀！地上之王！”
“室韦蒙兀！地上之王！”
终于，郁证脸上出现了笑容。
灿烂的笑容。
瓦让神色复杂地看着室韦蒙兀。
“对，我会的。”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和他们沟通。”
“那里会漂亮很多。”
室韦蒙兀穿行在人群之中，与每一个人握手，耐心的解答他们的问题。许多人甚至只能达到他的腰间，但他丝毫不介意的弯下腰来，当他面对孩子时他甚至会蹲下来。
瓦让真的看不懂他。这个人在两年前带着一万多人出现在茂密的丛林中，吵吵嚷嚷着要去衍摩婆默达。在得知衍摩婆默达并不允许土人进入后，他就带着那些人开垦荒地，把村子扩大了几乎一倍。不止如此，他还一个人翻过了衍摩婆默达的城墙。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要成为赵笙韵的丈夫了。
而如今，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人们望着他像是望着救主，而他同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们。
是因为他已经有所准备吗？还是说他只是习惯了受人敬仰？
之前室韦蒙兀慷慨激昂的声音依旧回荡在瓦让耳畔。光是回想起这话语都能让人感到身体发热，仿佛被阳光直射一般。
虽然瓦让还不相信室韦蒙兀真的会做到如此地步，但是万一呢？
万一室韦蒙兀真的可以把所有人都带到衍摩婆默达呢？万一他真的不会要求所有人都对他效忠呢？
虽然瓦让知道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室韦蒙兀身上，但他就是忍不住。他已经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到了衍摩婆默达以后，自己要怎么和衍摩婆默达人交流、去交两个新朋友、去吃一点自己没有吃过的东西、去……
多好呀。只要室韦蒙兀遵守他的誓言就可以了。瓦让的眉头舒展开来。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中用了？
将视线转向另一头。郁证正在和所有人交流，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一一解答。如果遇到他不明白的问题，他也会诚实的回答自己不知道。
人群之中，一个小不点吸引了郁证的注意力。
“普钠，你过我这里来。”郁证朝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示意那个孩子过来。而普钠也极快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到了郁证面前。
“走这么快？怎么？伤口已经不疼了？”郁证微笑着，他一直都是微笑着面对所有人。
普钠仰起脑袋：“不了，听到你的声音以后就不疼了。”
“那可真好，只要记住我的话就不怕疼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就是你最先喊我的名字的是吧。”郁证揉了揉普钠的头发。
“就是我。”他的声音里饱含着自信，像是一个受到褒奖的孩子一样。
“你可真吓了我一跳。哦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到丛林里面呢。”
听到这句话的普钠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呜”的一下就变得瘪瘪的。他低着脑袋，嘴里嘀咕着：“我……我就是想……想看看衍摩婆默达的……城门。然后，然后回来告诉他们，我，我，我是一个大人了。”
郁证看着他，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把头抬起来，这没什么丢人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否定一个孩子想要证明自己长大了呢？”
郁证蹲下来，直视着普钠的双眼：“不过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不是看一眼衍摩婆默达的城墙就能变成大人，而是一个大人可以看到衍摩婆默达的城墙。”说罢，郁证便站起来，朝着其他地方走去。只留下普钠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不知是谁在他旁边问道：“你去衍摩婆默达了？”
普钠木然地点了点头，那个声音突然兴奋起来了：“那你见过村子外面是什么样了？”
普钠这才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和他一样高的女孩子。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拉着普钠的肩膀就问：“你好厉害呀，居然敢自己出去。还和室韦蒙兀那么熟。你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翻过了衍摩婆默达的城墙，跑到里面去找他了。衍摩婆默达是什么样子的呀。你告诉我好不好。”
普钠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所措。
一个下午就这样消失了，当郁证和阿拉格离开村子时，太阳已经斜斜西垂。
事实上要不是郁证有着超人的力量，他估计是离不开了。
回去的路上，阿拉格同样是一言不发。只不过他看郁证的眼神却有了明显的变化。而郁证也没有着急点破。两人花了一段时间，回到了衍摩婆默达内。
依旧是翻墙。这一次要比之前好许多，阿拉格虽然腿抖得狠了一些，但没有呕吐等不良现象出现。而郁证则趁此机会把在城墙里等到不耐烦的艾笙威哄回了口袋里。
当两人回到车里，郁证正在调头的时候，阿拉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这不像是你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