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证抬起眼皮看了看屏幕，接着又低头继续按泡泡纸。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你的意思是，这个……纸飞机还可以拆开的吗？”赵笙韵看着手里的小东西，眼里闪烁着好奇的神采。

“当然可以了，不过不是现在拆开它。”郁证看着自己的妻子，放松地说。

“那是什么时候拆开的好啊？”

“等到古瓦哈提在你面前控诉我的时候再拆开它，而且要等到他说完再拆开。哦，如果你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才行，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用了。”

此时赵笙韵从一旁的虚空中抽出那个纸飞机，小心地把它拆开，看到了上面室韦蒙兀写的字。

“嗯……室韦蒙兀是这么写的。首先，决定将新神殿的相关事务交由你和达兰萨拉处理并不是他决定的。而是由我，赵笙韵亲自决定的。”

“对于大师们的抓捕命令同样不是他下达的，而是他将影放石带到了卡皮尔面前，我亲自对卡皮尔下达的命令。因为听闻大师们的恶行，我非常的生气……我明明没有生气的。”念到这里赵笙韵吐了吐舌头。

“古瓦哈提已经看过第六圣环的历史回放，他能看到我开车去了第五圣环，但他看不到车上的影放石。括号里不用念……唉？我没看到。对不起对不起……”

赵笙韵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他询问大师们时的问题全部都是由我同意过的问题，均是我认为没有问题的问题。同样，在宣讲厅公开的种种其他证据均为我亲自收集，没有造假的可能。”

“同样，他在询问大师们的时候，受到了和大师们相同的限制。他不得夸大事实、不得恐吓大师、不得询问其他的问题。这个可以不……这又是括号里的。”

“至于解散衍摩婆默达神殿和将被关押的大师们就地释放都是我同意过的。他并没有丝毫隐瞒和欺骗，因为关于衍摩婆默达神殿一切都是丝丽娜迦在得到我的授意以后调查的。我认为这样的决定是合理的。”

“至于你提到的这个世上没有救世主，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一语……你没有提到过啊，我再看看……没有提到的话就不说了……哦，是这样啊。”

“至于无信者……唔……这上面没有写，不过他昨天晚上已经在我的主持下办理了入教手续了，本来今天就要去衍摩婆默达神殿报备的。但因为你们来这里耽搁了。”

“最后……以上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括号里说我要确定一下这句话的真伪，我看看……”帘幕里沉默了一会，然后赵笙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上面写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赵笙韵每说一句，古瓦哈提和斋普尔的脸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古瓦哈提甚至就要昏厥过去，但斋普尔抬起头，对赵笙韵说：“哪怕所有的指控都是错误的，但室韦蒙兀的确不是衍摩婆默达人，他不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神殿，所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赵笙韵打断了他：“他不能，那你们就能了？”

斋普尔愣在原地，他看着帘幕，似乎是想要看穿那厚厚的层厚厚的布。但他做不到，赵笙韵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所谓的新神殿是什么？改一下名字，然后把神殿的那些大师丢出去，把他们的学徒再推到大师位置上。变动一下人员，增加一些考核要求。最多增加一个监管机构。你们还能做出什么新的东西吗？”

赵笙韵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充满压迫力。所有听到她话的人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直到现在依旧只有室韦蒙兀愿意告诉我有关于地上之民的事务。而且你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在想办法拖延我。”

“室韦蒙兀不是衍摩婆默达，但你们也不是地上之民啊。我要怎么相信你们会像室韦蒙兀一样了解地上之民？”

“而且室韦蒙兀虽然不是衍摩婆默达人，但是他并非做的不如你们。在等待你们来这里的途中，他给了我一个比较完备的新神殿结构图。在我看来，要比现在的神殿好很多。”

古瓦哈提急忙说道：“我们也可以做到一样，不，是比室韦蒙兀更好的……”

“你们一定做不到。”赵笙韵又一次打断了他，“我见过太多了，当一个神殿难以为继，你们就会解散掉它，然后组建一个新的神殿。但实际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名字都一样：新神殿。后来就又变成了神殿。一万年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室韦蒙兀本来是想作为新神殿的技术支持加入你们，但看样子你们好像并不欢迎他。”

“也就是说，你们还是不打算解决地上之民的诉求。当室韦蒙兀诚恳地到这里请求你们的时候，你们依旧不愿意接受他。还是说……”

“你们衍摩婆默达人已经不打算听从于我了？”

斋普尔和古瓦哈提立刻大声否认道：“不敢，我们怎么可能敢……”

“你们说了不算。”赵笙韵冷漠地打断了他们，“除非你们把所有衍摩婆默达人都拉到这里来让我挨个问过去。”

两个老头子都快要昏迷了。

“我暂时相信衍摩婆默达人还没有背叛我。现在我发布我最新的命令：我决定让室韦蒙兀成为新神殿的主事人，新的首席大师。至于新神殿的名字就按照我丈夫说的那样……”

“叫做团队好了。”1

“这样的话我才能相信地上之民们可以得到妥善的处理。至于衍摩婆默达人……”

“地上之民比他们更加需要帮助。”

赵笙韵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室韦蒙兀是我的神选。在衍摩婆默达，他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他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所有与他作对的行为都是在与我作对。这是经由我承认的事实。”

“我宣布此次弹劾无效。”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古瓦哈提在地上抖得像是一个鹌鹑一样，至于斋普尔……他已经昏迷了。

在郁证那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有一些人恐惧地看向室韦蒙兀，发现他还在不断地按着那张纸。

只不过此时他低下了头，脸上的微笑阴森无比，让人看了就觉得脊背发寒。

像是刻意算好的一样，就在此时，他手里的那张纸好像已经被他按了一个遍。然后他将那张纸放在一旁，并且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走到了之前每个人都把名字写上去的那张表格旁边，用两根手指捻起它的一角，轻轻地提了起来。

室韦蒙兀抬起头，露出了让人害怕的微笑。他把一只手插到裤子口袋里，先是看了一眼那张表格，然后环视一圈，将视线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好一会，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然后他捏着那张表格离开了这里。

直到他离开，所有人都不敢喘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等到他离开以后，房间里才响起一阵喘气声，就连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克久霍拉都不例外。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在那张纸上写自己的名字，但他还是满头大汗。

文卡塔帕已经在心里祈求室韦蒙兀放他回去写遗书了，自己的孩子才两岁，起码要给他留下一点关于父亲的回忆吧。

“啪、啪、啪、啪……”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一看，才发现室韦蒙兀的侍卫还在那里，不断地戳着那张纸。

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发现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先是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后，拿起手里的那张透明的纸朝着众人扬了扬。

“你们也要玩吗？”

郁证传送到赵笙韵在的那个大厅，缓步走到古瓦哈提和斋普尔身边，一手一个把他们搀扶了起来。两个老头子都没有拒绝，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拒绝的力气了。

赵笙韵则是欣喜地说道：“老公，你来了？”

郁证点了点头，变出两个椅子，随手把他们两个放在了椅子上。之后他看了看他们两个的脸色，又挥手帮他们两个恢复了一下状态。

他们两个恢复以后都是如丧考妣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郁证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撩拨他们的好。于是他转头对赵笙韵说道：“这里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而且丝丽娜迦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去她那里看看吧。”

“哦。”说完以后，赵笙韵就离开了这里。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好像一下子少了一些压力，就连那些只是通过屏幕看着这里的人都不例外。

郁证也松了口气，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赵笙韵居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在他的印象里赵笙韵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知道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主见。没想到她居然能那么轻易地驳倒斋普尔和古瓦哈提两人。

自己的妻子并不傻，相反，她其实比所有人类都聪明。只不过她知道的并不是关于人类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人也不知道蚂蚁是怎么利用信息素的。但不能因此就觉得赵笙韵就是高高在上，与人类毫无关系了。她也有她的要求和意愿，比如说那些蚂蚁要在她的花园里筑巢，她是不会介意的。但那些蚂蚁非要把巢筑在她床下，那就不要怪她无情了。

虽然赵笙韵的要求并不多，可能只是要求衍摩婆默达给出一个她满意的关于地上之民的办法，但衍摩婆默达人很明显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居然拒绝满足赵笙韵的唯一要求。

也正是因此，郁证才会如此放心地允许斋普尔他们两个到赵笙韵面前。只要他们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赵笙韵就绝不会抛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