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冬花嫂从我家门前走过,蓬乱的头发,依旧穿着从我记事起便见着逢过年就穿的大红袄子,她低垂着头,走路有些摇晃,从前路过总会跟我或者我的父亲母亲打下招呼,现在好像世界与她无关一样。
这回她好像变得成熟了,对,就是这样,从往后的行事来看,变得更加理智了。
虾子在除夕终于熬到头了,冬花嫂异常的难过,甚至想要撞到墙上一起去死了,这点是让人们诧异的,因为从前的冬花嫂可是巴不得虾子早日离开泥。
村里的习俗是,过年办丧事,不可哭不可穿戴行丧的衣物,于是,冬花嫂丈夫连夜送了出去。
奇怪的是,虾子是村里那段时间过世之后唯一一个没有拉去火化的人,也许是人们就知道冬花嫂没有能力拿钱去给他火化,也或许是虾子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又是青年人,没有人觉得这个人会突然没有了,或者是过世了,也就没有人专门来查这件事情,当然,四十来岁的人忽而离世,就算是专门有人去报告,也有不相信的人吧,过了三年五载的,就算人们忽而知道了这件事情,再处理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日里便听见村有人议论了,而且是如蚊子般小声的。
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吗?
冬花那疯子,听说哭得老大声了,可知道这样不吉祥。
哎!忙了一晚上。
嗯,我家的就去帮忙了
哎!不是我说,他啊,坏事做多了
是啊是啊,那些钱能得吗?
虾子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冬花嫂伤心一阵子也好了,特别是成子的大哥说带着成子去做服装,这样成子就可以出去赚钱了,他的弟弟们可以继续上学,冬花嫂在家做做农活,日子好像变得忽而明朗了,没有什么悲伤是能阻止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