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空场,十组考生,无数道目光,全集中在陈默身上。
“郭郡守,晚辈想问,在武试中作弊,该当何罪?”
“这……”
郭昊宇眉头拧成麻花,沉吟半晌,一时找不出陈默话里的陷阱,只得装出铁面无私的样子,铿锵有力道:“武试作弊,按律当斩!”
“晚辈受教了!”陈默笑着拱了拱手,高声道,“廉将军说,每人只能测试一次,否则以作弊论处,方才众目睽睽,张偏将公然徇私,让刘仲英两次测试,还请两位大人明察!”
“哦?真有此事?”廉泰问道。
“晚辈所说,句句属实。”
陈默恭恭敬敬答道,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旁边几组考生之前不知原委,但总有些人发挥失常,如今听到竟有人重测,对刘仲英怒目而视。
郭郡守听了陈默讲述,眉头紧皱,以他的推测,一切定然是实情。
小小徇私,原本算不上大事,可如今在廉泰面前,他不可能明着袒护,完全没有暗中操作的余地,刚刚为了防止小王爷暴露,被迫杀了一个,难道还要再死一个?
这不是人命的问题,是郡守的面子、武安王的面子!
“口说无凭,难道本郡只凭你一家之言,就要定他的死罪?”
郭昊宇说道,用目光冷冷扫视人群,眼中威胁的意味明显。
“还有谁能作证的?尽管站出来,本郡一定秉公执法,不但会保护你们的安全,还会保护你们的家族,绝没有‘性命之忧’!”
乍听起来,郭昊宇的话冠冕堂皇,可这“性命之忧”四个字,是他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话里机锋暗藏,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剜在想要作证的考生心头。
为官多年,他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让大多数人不敢出来作证,区区几个自不量力的蠢货,他有的是办法。
人群鸦雀无声,武家兄弟和其它一些有关系的纨绔,瞪着眼四下警告,不许人说话。
青年们一个个低着头,不少人紧紧攥拳,眼神纠结,却不敢出声。
平民考生人数最多,却势力最小,无论郡守,还是刘家、武家,都是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至于那些名门望族,哪怕有正义感的,却明白背后的复杂关系,不愿平白得罪武安王,更没人愿意出头。
陈默转过身,望着鸦雀无声的人群。
虽然在心中定好了计划,可潜意识里,还是有个幼稚的念头,希望考生们能一起站出来作证。
他能看到人们眼中的怒火,却找不到他们心中的血性。
他们期望公平,却只抱着自己的小算盘,等待别人冲锋陷阵,如此下去,这世上永远见不到公平。
飞蛾扑火看似愚蠢,但世间的每一寸清平,都需要无数愚蠢的飞蛾,用血、用命来换。
偌大的城外空场,两万多考生,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刺破了宁静,音量不大,在安静的空场上却格外清晰。
“俺……俺都看见了,和陈大哥说的一样!”
“嗯?”郭昊宇循着声音望去,那是刚才在台下申冤的瘦弱青年,脸色蜡黄,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丁衣裳,腰上系着根草绳,上面别着一把生锈的铁剑。
“你确定都看见了?肆意诬陷,被查出来同样要砍头!”他威胁道。
“俺……”树根低下头,表情有些挣扎。
他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大声道:“俺都看见了,和陈大哥说的一模一样!”
人群更静了。
片刻功夫,又有个声音高声道:“禀将军、郡守,小的也能作证,陈公子说的一切属实!”
那是负责测试的军士,由于之前不肯徇私,刚被张偏将贬为普通士卒。
随后,那位只打了十二斗的考生,也大声说道:“晚辈也能作证,陈公子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三个人的证词,像落入湖水的石块,激起巨大的水花。
人群中,起初只是有人低着头,小声附和着:“我也作证。”
不多久,声音越来越多,音量越来越大,整个人群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我作证!”
“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