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作证!”
同组上千位考生,竟有大半一同喊了起来。
陈默望着群情激昂的人群,转过身行礼道:“二位大人,众目睽睽,铁证如山,还请二位大人,还所有考生一个公平!”
他声音不大,却像山谷中的呐喊,在人群中激起无数回音。不多久,就连其它组的考生也加入了呼喊,杂乱的喊声渐渐汇聚为整齐划一的口号,在空场中回荡。
“我们要公平!”
“我们要公平!”
“我们要公平!”
喊声震耳欲聋,安阳城北门的黄土场上,竟有几分正气凝聚。
望着义愤填膺的考生,廉泰眉头间的皱纹渐渐疏解。
事情的始末他大概已经猜出了端倪,作为以公正耿直闻名的廉家子弟,最看不得官宦世家这些手段。
可他身为区区监试,如今在郭昊宇主场,官位上略逊一筹,他一个武将,又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完全被郭昊宇耍得团团转,更不要提那幕后主使。
如今总算能稍微出一口气,他望着陈默消瘦的身影,露出赞赏之色。
陈默的眼中放着光,树根的眼中放着光,所有平民考生,哪怕不少衣服上打着补丁,却第一次将胸膛挺得高高的,脸上满是神采。
郭昊宇却皱着眉,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沉吟半晌,说道:“徇私舞弊,依律当斩!张偏将是军队的人,廉将军,你看着办吧!”
说罢,他又走到刘仲英面前,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将他打倒在地:“恶贼!你真替刘家丢脸!还不快跪下!”
他挥挥手,厉声道:“本郡治下竟出了如此恶贼!本郡这就着人,将他押下去,打入死牢,待秋后问斩!本郡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任何人都不得求情!”
不知为何,听到郭郡守的话,跪在地上假装忏悔的刘仲英,却像是并不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眼中反而带着几分得意。
他回过头,挑衅地瞟着慷慨激昂的考生人群。
郭郡守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大部分考生满脸兴奋,可廉泰却已气得脸红筋涨,嘴上的大胡子都在发抖。
“姓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他吼道,抽出佩刀,指着郭昊宇。
双方侍卫立刻摆开架势对峙,剑拔弩张。
论心机,廉泰自然斗不过这些老油条,官场的弯弯绕心里却明明白白,郭郡守说要问斩,看似挑不出毛病,可其中的袒护,瞎子都看得出来。
只要不是现在问斩,等到刘仲英被抓回郡城,谁知道发生什么?
到时候只要找人冒名顶替被砍头,他随便说是刘家远房亲戚,改名叫刘大英、刘二英、刘若英的,就可以继续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街上,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按照规矩,廉泰是监试,可以对考试中的问题提出质疑,甚至上报朝廷,但这里是郭昊宇治下,郡内的人犯了罪,自然该由他处置,谁都挑不出理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考生们有心思伶俐的,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交头接耳起来。
刚才慷慨激昂的人群,本以为正义得到声张,谁想到才兴奋了片刻,立刻遭遇当头一盆凉水,不少人眼中露出不甘。
难道,就这么放跑了刘仲英?
郭昊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却正气凛然:“廉监试,你用刀指着本郡,是什么意思?本郡作为武试的主考,难道眼见着恶贼作弊不能处罚?莫非你要包庇他不成?”
嘴上恶人先告状,郭郡守心中却在冷笑。
哼!这就叫有劲使不出,你们心里一定很不甘、很窝火吧?几句话,我就能轻轻松松救下他的性命,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区区县城来的土包子,再加上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也想和我斗?你们还差得远呢!
噗——!
一声怪响,整个空场瞬间鸦雀无声,站在对面的廉泰,原本一脸怒色地举着刀,此时却张大了嘴,呆立原地,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下雨了?哪来的水?
郭昊宇暗自思忖。
有水滴砸在官帽、官服上,像是淅淅沥沥的雨点,越来越密,他伸出手,手掌立刻被染得鲜红,身后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郭昊宇回过头,原本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愣住了。
下雨了,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