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不掩饰他们对“仁宣”、正统时代的失望。
“自‘仁宣’以来,二十余年间,大明丢了大片河西之地,还丢了靠近燕山山脉的几处城堡,原有卫所内迁,如今那些失地成了瓦剌优良的牧场和南犯大明的跳板。”三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不满的道。
三人中最年轻的那位一甩衣袖,愤然道:“被人抢占了的地盘想要重新拿回,谈何容易!若非鞑贼公然洞开京城门户——大同、宣府防线,威胁到京城,朝廷多半还会坐视国土被别人一点一点挤占!”
那名中年人的语气还算平和:“我曾不止一次在路上见过给瓦剌人送礼物的大明车队,那真是一辆接一辆,蜿蜒于途啊。唉,连续几年,明廷送给瓦剌汗脱脱不花、太师也先的礼品多得惊人,却仍不能换来和平,令人痛心!”
老者叹口气,“也怪大明自己内政不修!正统十二、十三年,浙江处温一带矿民造反,福建大量佃农造反,两省民变不久便波及到江西,加上广东、广西瑶民暴动,湖广苗民暴动,在瓦剌大举进犯大明前,整个长江以南已乱成了一锅粥,大明自顾不暇啊!”
中年人立马附和道:“幸亏瓦剌人少,蛇吞不了大象,否则,若遇上一个比瓦剌强大的外敌,风雨飘摇的大明恐怕早就挺不过去了!”
娘的,说好的“不和亲,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呢?明面上的面子好像都保住了,可里子呢?背地里的利益输送、退让隐忍如此触目惊心,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挨揍,真特么窝囊!
卓轩顿时对那个做了瓦剌人俘虏的正统皇帝彻底失了好感,想此人把个好好的大明搞得江南大乱,内忧骤起,外患并至,最后兵败被掳,为天下人笑,也没谁了。
“据说朝廷调拨数万大军给大同总镇署,但九成守军分布在外围东、中、西三路,依托几处城堡防御鞑贼窜犯,而大同城内兵力不足,不得已,新任总兵官郭登连日来在校场招募民壮。看这架势,莫非鞑贼又要过来骚扰?”老者忽然拉高嗓门道。
三人又陆续提到了大同几个显赫的军政人物。
卓轩在想,依托城池防御只能算作退却中的点防御,绝对不是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正面防御,若果真如此,就有些奇怪了,难道京城保卫战取胜之后,大同守军仍不能有效控制大明自己的领土?而新任总兵官郭登招募民壮,只是为了扩充用于大同自保的防御力量?
疑问在脑中一闪即逝,最后,他只记下了大同几位显赫人物的名字,而招兵的军事意图则被他彻底过滤掉了。
卓轩招呼大家把被子、衣物放在营内,托一对看上去非常本分的母女保管,然后背着藤筐离了难民营。
上街后一路西行,很快找到一家挂名“康泰”的药铺,卓轩领头,四人进了药铺,卸下藤筐。一名年龄与卓轩相仿的少年从药柜那边抬起头来,笑着打量四人一眼,随即脸色一冷,又低头翻账册去了。
“收药材······么?”
卓轩眼看此人欺自己四人衣衫不整,连好脸色都懒得多给一点,故而心中有气,就把那个“么”字故意拉得极长。
哼,闭城半年之久,大同城内肯定早闹起了药材荒,你哪来的底气摆谱?迷之自信啊!
“药材?”那人飞快的扫了藤筐一眼,尴尬得红了脸,旋即躬身致意,笑道:“收,收,收!请稍等。”言毕朝里间跑去。
不一会,一名面色白皙、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出了里间,少年则跟在此人身后小跑,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得罪得罪,二福,快给客人上茶!”
“是!”
中年男子面色和善,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此人也不心急,冲卓轩等四人逐一点头致意,然后才查看藤筐里的药材。
四个筐子装满了葛根、黄芪等十余种常用药材,品相极佳,气味纯正。中年男子只看了一小会,脸上就笑出了花。
“这是上佳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