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人都找上门来了,大同明军的武将、文官、宦官却依然各怀各的心思,各唱各的调,争论时甚至不避部属,这让心思活泛的手下瞧出了几分端倪。
卓轩将方才郭登一怒一敛的明显表情变化瞧在眼里,敏锐意识到征西前将军恐怕要摊牌了。
郭登摆明了要撇开沈固、陈公的掣肘,霸王硬上弓,二人赞同也打,反对也打,由不得文官、宦官从中作梗。
于是,三人间的暗争演化为明吵,终于在沈夫人的寿宴上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沈固的宅邸本在京城,因常年驻守边城,其夫人跟了来,便在总镇署南侧找个空置的大宅作为临时住处。
适逢沈夫人六十寿辰,总镇署几名要员早合计好了,不对地方府县张扬,只让军中百户以上军官悉数到场贺寿,沈固夫妇以年迈之躯常年戍边,大家借一场寿宴聊表敬意,顺便热闹一番。
今日出席寿宴的都是有品秩之人,牙兵军官原本不在受邀之列,可开席半个时辰后,卓轩、吕良就被传到了沈固的住地。
走进大宅的正堂,就见里面摆着八桌筵席,座上清一色的军官,映入眼帘的,除了三双含怒的目光,就是无数道躲躲闪闪的眼神。一道竹帘将正堂与里间隔开,里间应是军官们的妻女陪着沈夫人,郭嫣大概也在里面。
席间不见袁、裴二老的身影。
卓轩匆匆扫了现场一眼,立马和吕良一道,朝座上上官行礼,随后躬立在门边,没有入席。
郭登、沈固、陈公都阴沉着脸,显然刚刚发生过言语冲突。
这个时候其他军官一般来说都不太好自处,装聋作哑很难装出水平,又不便兀自吃吃喝喝表现得不恭,无奈之下,各自侧过头去,避开郭登、沈固、陈公的视线,垂首整理衣袖,或无故翻白眼,或干脆抠脚板,尽量证明自己没长耳朵、眼睛,甚至没长脑子。
卓轩静立片刻,就深深感受到了这里的紧张气氛。
郭登一甩衣袖,沉声道:“吾意已决,而今之势,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陈公冷冷扫了郭登一眼,一字一顿道:“洒家还是那句话,凡事不可乱开先例,不经洒家许可,谁也休想擅自调动大军,郭总镇若不收回成命,洒家必定回京奏请天子,讨个说法!”
陈公当众挑战郭登的权威,次数绝对不少于两次,至少在卓轩看来是如此。卓轩猜想,郭登在望楼上的那次动怒勉强可以忍住,而此番在一大帮部属面前受逼,若还是隐忍不发,那就不是郭登了!
果然,郭登豁然起身,“久居边塞,陈公公耐不住苦寒,想回便回吧。来人!送陈监军回营,待本官打完此仗后再送陈监军回京!”
“郭登,咱们走着瞧!”
不待士卒上前,陈公拍案而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