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侄儿找您找得好苦!”
数百骑人马在距卓轩十余丈远处停下,瞧装束可知来者正是一队明军。两名军官模样的人翻身下马,一路快跑过来,一左一右围住叉腰者。那名自称“游击将军”的方善年近四十,而自称“侄儿”的那位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军官。
石将军?
等等,这名字好像在那本书籍上见到过······他到底叫什么来着?担任怎样的武职?唉,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诶,一名游击将军都对他如此毕恭毕敬,那么,他多半是大同守军的左、右参将,甚至是总兵官······
卓轩哪里知道,刚刚吃尽他仅有的食物的长须军官,正是大同赫赫有名的参将石亨!而一边叫“叔父”一边抹眼泪的青年军官则是石亨的侄儿、大同都指挥同知石彪。
大同石亨、宣府杨洪,此二人齐名,都是大明首屈一指的戍边猛将。遗憾的是,眼下鞑贼大举入寇,杨洪龟缩在宣府城内闭城不出,而石亨更是在阳和一战中撇下驸马、总兵官和自己的士兵,脚底抹油当了逃兵。
忽见石亨扭扭脖子,大笑几声,猛一挥手道:“你们来得正好,可有吃食?老子饿坏了!”
“有有有······此地不宜久留,请叔父移步那边,上了马,边走边用膳。”石彪扶住石亨的臂膀,殷勤的道。
石亨快行数步,忽的驻足,扭头目视卓轩,若有所思。
石彪顺着叔父的视线望来,面色一沉,手持大刀疾走过来,围住卓轩转了一圈,目光里透着阴冷的杀气。
方善紧随其后,盯视卓轩片刻,拉了石彪一把,小声道:“他年纪尚小,哪知道军旅之事?走吧,咱们赶紧上路。”
那边石亨摆摆手,“罢了,本将军的此番遭遇日后必将被人抖露出来,瞒是瞒不住的,又何必在意什么目击证人?快走吧,彪儿。”
“是,叔父。”临走时,石彪狠瞪了卓轩一眼。
石彪、方善相继离去,卓轩仍在瑟瑟发抖,直到蹄声四起,人影渐行渐远,他才瘫到地上喘息,将悬在嗓子眼的心脏重新收进肚里。
已至夕阳西下时分,四周一片沉寂,只剩下轻细的风声偶尔掠过耳际。卓轩站起身来,背上笈筐,拖着疲乏不堪的双腿,踏上了南去的旅程。
暮色降临时,就在身前不远处,一汪如镜的秋水映入眼帘。他欣喜的紧跑几步,攀上一处低矮的石壁,双手握住一根粗大的悬藤,脚下用力一蹬,然后用双腿紧紧夹住悬藤,身体便凌空朝对岸荡去。
掠过碧潭,前面就是那座他光临过数次的蘑菇状山峰。目光触及坡上的一片旷地,瞅准时机,松开四肢,身体于数尺高的空中落地,腾腾腾往前窜出丈远,终于稳稳的定在了那里。
卓轩望望山顶,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然后用尽残存的体力,顺着狭窄的山道一路攀爬,终于登上了山顶,找到那处熟悉的石壁,盯住石壁上的凹槽,弯腰跪地,用力旋转上面的机关。
石壁豁然中开,露出了幽深山洞的无边黑暗。他钻入洞中,催动机关关上洞门,转身摸黑缓行十余丈远,前方现出了灿烂的星空,如同一抹夜空的剪影悬在那里。
他知道,这里是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只是这个出口底下是百丈悬崖,除了飞鸟,大概再不会其它动物可以途径此地一览洞内风光。
他卸下笈筐,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地上满是去年铺下的枯草。
懒懒的伸手取出笈筐内的皮绒袄覆在身上,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意识:终于逃离了杀机四伏的险境,如今总算安全了!
这份安全感令他倍感轻松,尽管神形俱疲,饥饿难耐,他还是于刹那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