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挂着“铅锌矿职工医院”的门匾,由方解石的圆楹柱支撑,楹柱后是一个60度的长坡道。
坡道上的灰色地胶外翻,头顶的天空是红色的,那是一张宽达十余米的巨网!
它就盖在停车场和门诊部的上空,由绛红色的藤条组成,边际延伸到门匾上,横生交错,藤条带着玫瑰般的倒刺,颜色鲜明如吸食人畜血液生长。
张浮鱼曾参观过一间大型的林中画廊,天穹和墙壁都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打造,仰头可见争芳斗艳的凌霄、木香花、蒜香藤、南蛇藤、电灯花,仿佛是由这些藤本植物组成了自然的屋顶,正如面前这张巨大的藤网。
这种美带着直击心灵的震撼,就像普罗旺斯的紫色薰衣草海洋,没人知道这些野藤是怎么在没有攀附物的情况下凭空生长的。
惜藤网景点的售票员是条巨蛇,想要安然无恙的参观,就只能投身巨颅教派。
两个逃票者心惊胆战的下坡,张浮鱼拿木棍打开藤网垂下的枯萎藤条,它离地有六七米高,遮天蔽日,藤下阴暗潮湿,细碎的光斑照在烂泽一般的泥土上。
他伸手,水珠从椭圆的红藤叶上滴了下来,再试试腐烂的泥土,脚陷进去足有十多厘米。仿佛这里头不是一间医院,而是雨季的红树林沼泽。
安德拉递给他一个可以拉响的警报器。
给警报器一是为了避免遇难时喊声太小听不见,二是差山镇扛把子巨蛇时不时要钻出来收保护费,遇到了就拉一拉,提醒还在医院里搜刮物资的同志赶紧逃命。且警报器能吸引很多巨颅仆从的注意力,拉了往远处一丢,没准这仆从就和狗狗追逐飞盘一样下意识去追了。
他们约定分头探索,这个医院占地面积近100万平方米,有两个停车场,三个门诊部,十六栋住院楼,一个ICU中心,一个按五星酒店装修的临终关怀大楼。除此之外,还有健身场、篮球场、林荫走廊和两个大型花园。
完全不像镇医院,像英格兰皇家度假疗养中心。
安德拉说:“你去门诊大楼,我去后面的住院楼。”
“好。”
她再次提醒:“不用找胶囊药品,都过期了,找水银、硫磺、医用酒精这些。”
“okok,回头见。”张浮鱼艰难的在泥巴里跋涉,用木棍戳下去探底,探到了才敢踩。
时间紧迫,两人已经决定今天下午就离开差山。要是一无所获,可能就得考虑谁先饿死先吃谁了。
他沿着一半已经陷入泥巴里的阶梯,来到门诊部大理石的前门口。大门已经没了,叫号口前的联排绿色塑料座椅上盖着一层霉菌,前台的水磨石柜台正面是发着绿光的磷粉涂鸦。
涂鸦是个竖瞳,10个绿点组成了竖瞳的瞳孔。
白色小瓷砖掉光了的水泥墙角落生长着灰色的菌菇,墙面用磷粉拼着更多的竖瞳。
这些涂鸦没有被潮湿的水汽腐蚀,它们依旧清晰,线条明朗。
张浮鱼把有手腕粗的菌菇用木棍捅了下来。灰色的菇伞,白色的菇柄,肥硕的能挤出水来,像烧烤摊里常卖的杏鲍菇。
想着烤杏鲍菇的滋味,张浮鱼就开始分泌口水。他从兜里拿出白色塑料袋一甩,捡起地上的菌菇丢进去。
大理石地板上覆着一层由水泥碎块、腻子粉和腐化胶瓶混合在一起的黏土。
黏土中有一枚铁制的东西露出了边角,他捡蘑菇时顺带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干净。
本以为是安德拉口中无人领取的飞翼勋章,但这是一枚很古老的盾型纹章,刻着一扇大门,没有门扉,只有门框,门框上是方、圆、梭型、锤子、星星和竖瞳。
张浮鱼还在观察,纹章忽然开口:“杂种!”
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