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拉和基德在对峙,像森中争夺猎物的幼虎与群狼,作为猎物的章鱼头野猪被张牙舞爪的超凶小老虎护在身后,伸蹄子托腮,陷入沉思。
野猪总觉不大对劲,自个不辞辛苦跋涉万水千山送小女孩回村,村民们听闻感动不已,一叉叉住恩猪脖颈,绑了蹄子抬晒谷场挂上,喜气洋洋的围作一团,“过年菜”、“火腿”、“猪肉炖粉条”等赞美络绎不绝。
倒吊的野猪眉头一皱,终于醒悟:好猪,不得好死。
安德拉胸膛剧烈的起伏,她终于开口:“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他能不能留下!”
“不能。”基德拒绝的干脆利落。
“那就让他走。”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他活着走出博格达迪,未来的回礼,就是我们全城人的葬礼。”
这是什么道理?不让住还不许走?
张浮猪心死了,博格达迪没有供他打滚的泥潭,亡灵们只想看他在炒锅里滋滋冒油,他决定跑路。
博格达迪地处温带,常年多雨,有着庞大而精密的排水系统。巨颅融入根水改变地形和生态环境之前,这里是盆地,一旦排水系统出故障,人人都会变成波塞冬,在马路上驾驭着四五米高的白浪前行。岗哨十步、百步附近都有检修的下水管道,这就是他的逃跑路线。
正如肖申克的救赎,张浮鱼将在一个雷雨夜,从博格达迪的郊外排水口中钻出来仰天咆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爷斗气化马之日,尔等命丧之时!
安德拉和基德争论时,张浮鱼已经不动声色的挪到了大门口,静静等待。
机会到了!眼见亡灵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安德拉身上,张浮鱼上半身右倾,手掌摸上门浮雕,猪突猛进只在开门的下一秒!“啪”的一声,一发猎鹿弹打穿对开门,焦黑的弹孔离他的大拇指不到5cm。
开枪的是基德身旁的一位猎鹰,这是一发警告弹!
这么大一只肥猪,要让跑了,年还过不过?
张浮鱼缩回右手,感觉不对,又放上去,第二发警告弹几乎是擦着他的指尖打穿木门。
“谈、谈谈?”张浮鱼不敢再贴门上了。
“你想谈什么?”基德很冷淡。
张浮鱼憋了半天:“我……冤啊!”
“冤?”基德讪笑,“说说,冤在哪儿?”
“这……能给我四个高脚杯和一个开瓶器么?”
猎鹰没动,直到基德开口吩咐:“给他。”
四个高脚杯和一个锈迹斑斑的开瓶器摆在了张浮鱼面前,他颤巍巍的盘膝而坐,拾起开瓶器用柄敲了敲杯沿试音,再不断调试液体的高度来调整音色,“叮、叮、叮”的清响在厅内传开。
基德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一瞬,张浮鱼接连敲出四种不同的快音律:“禀大人,小人本住在,地球的东方,家里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那死巨颅,它蛮横不留情,勾结邪神目无天,毁我俊脸夺我田。”
敲击声愈发急促,张浮鱼也唱的愈发悲伤:“我年前跟它来翻脸,反被它丢到外星远发遣,我又骂它欺善民,反被它送进整容院改造了一百遍,一百遍!可怜我沦作章鱼无脸面见人间。”
“它还将我两兄妹,放逐到根水,我为养妹妹,独自行乞在漠前,谁知那死巨颅,它实在太阴险,知道此情形,竟派虫来暗算,前无路来后凶险,小人身健壮,残命得苟全,可怜小妹日夜呕血恨难言,最后遇见众英杰,救我兄妹恩过天……”张浮鱼敲下最后、也是最有力的一声,旋即丢掉开瓶器,拿起高脚杯狠狠的往地面一砸,再“噗通”一声五体投地,开嚎:“英雄啊!我与巨颅不共戴天,你们杀我完全没用的!”
精彩!几个猎鹰默默的鼓起了掌,被队长基德瞪了一眼,老实的停了。
“你的价值?”基德并不受这段唱词的影响。
张浮鱼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们真正的灾难是什么。”
“说。”
张浮鱼麻溜的起身:“让一下啊。”他从包围圈中挤了出来,驻足原地观察了一下,旋即气势汹汹的来到刚啃完一半鸡腿的小香樟面前,指着满脸害怕的小萝莉,“就是她!”说完毫不留情的抢走了她手中的鸡腿咬一口,“她就是你们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