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压电梯井的塑钢网格外门哗啦的打开,接着是轿厢的电动栏杆内门,220V的白炽灯接在厢顶,泛旧的黄光照亮了悬吊的“老爷号”铁牌。
基德划燃火柴点烟,叼着走进轿厢,靠着刚砌的桦木饰面墙,浑然是一个亡灵版电梯流氓。
门外的金发小靓女双手抱胸,冷冷看着流氓吞云吐雾,基德被看的不太自在,掐灭抽了一半的卷烟,塞进黑袍口袋留着下次抽:“上来吧。”
“我想见张浮鱼。”安德拉再次重复。
章鱼章鱼,又是章鱼!这条章鱼是有多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这么值得被惦记?基德强拉着安德拉踉跄的进电梯:“很晚了,你需要的不是章鱼!而是睡前故事!”
塑钢门和电动栏杆门吱吱呀呀的合上,浸入钢铁的锈味和压力油味弥漫在狭小的电梯空间内,大量的液压油正在被压入油缸,推动赤红色的柱塞作直线运动,隐约能听见不远处的液压传动机做功的噪音。
电梯启动了!暗黄的火点在四边形的钢铁井道内升腾,轿厢与锈蚀的井道导轨发生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响。刹那的失重感令安德拉有些惊惶,透过交叉的不锈钢栏杆可看见逐渐露出全貌的时针厅,像一个巨大而精致的沙盘。
基德冷不丁开口:“它叫老爷,是博格达迪唯一一辆还能正常工作的液压电梯。苏和议帝国时代末期的温夫亲王修建的老爷,方便快速上到顶层的温夫植物园和情人幽会。”它拍拍桦木墙套,“老爷快四百岁了,从没出过一次事故。”
“张浮鱼也没有。”安德拉小声说,像是在辩解什么。
“污染直通天堂,老爷可上不到那儿。”
轿厢陷入静默,上升到新的一层时轿厢会“叮”一声停止运动。
第五次“叮”声响起,轿厢门和电梯厅外门被打开,基德说了声“到了”,首先走了出去。
安德拉第一眼就看见了电梯门外孤单的打转的大水桶,惊喜的小跑上前。圆滚滚也发现了小主人的到来,“哔哔哔”的叫个不停,开启恒温柜掏出只正在折叠睡袋上拉屎的活鸡,就要拔毛开杀,好似乡下的老母亲看见儿女回来。
基德吓了一跳,赶紧夺过尖叫的老母鸡:“这是留给安德拉下蛋的,不能吃。”
整个博格达迪就这一只下蛋鸡,老公还在今夜当了烈士,上了时针厅祷告桌,总不能让烈士一家都在安德拉肚皮里含笑九泉吧?
温夫植物园是一个很有数学美感的圆形长廊,中央的数千平米面积是做空的,像一个剪掉中心圆的同心圆。植物园上面开着圆顶天窗,根雕花饰果的金属链呈圆周扎入天窗边缘,在同心圆中央吊起洛可可风格的大型水晶灯。
金碧辉煌的烛台和泪状水晶吊饰折射着夺目的白金色灯光,大片大片难以被照亮的黑暗将水晶灯衬托的神圣而宁静。
廊后栽满了郁郁葱葱的蕨类植物和各类贞松、杨木,扶着年代久远的红贞松花雕护栏微微探出头,就能看见直径百米的巨大黑窟窿下被灯光擦出一星半点的书架群和舷墙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