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放下母鸡,双手撑在护栏上:“喜欢么?你的新家。”
“很漂亮。”安德拉说。
“还有更漂亮的。”基德指指天花板,“不过要等到白天才行,让天窗打下的光来照亮这幅画。”
安德拉抬头,天花板用矿物和植物颜料绘着宗教式天顶画,画卷上百年未经修缮,剥落和掉色都很严重,角落爬满霉菌。弥散到天花的光线比烛火还微弱,十位身披轻纱的美貌少女各有部分身躯匿于阴影,脸颊明暗不一,庄严的拱卫着天顶中心头戴冠冕额生尖角的男人。
“咚咚”,基德手中变戏法般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拨浪鼓:“想不想玩?”做作的语气像是在哄三岁小孩,见安德拉始终无动于衷,“咚咚”声逐渐变小,好吧基德也觉得这忒幼稚了,它以前都是拿枪去哄,小孩看到枪口可乖了。
“等我一下。”基德转身跑向长廊的过道,消失在视线中,再回来时竟换上了一身脏兮兮的黑色燕尾服,头戴高筒帽,手持玳瑁柄玫瑰木手杖,脚下跳着滑稽的踢踏舞,一个潇洒的原地旋转,手中突然出现一把手枪型水枪,滋的打在猝不及防的安德拉脸上,叉腰装模作样的哈哈大笑。
水还是温热的,安德拉用袖子擦擦脸蛋,呸的吐出溅到嘴里的水,懵住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用这样儿戏的水流打人是在表达善意还是恶意?水很珍贵,难道是在表达善意?呆呆的杵在原地的模样,像极了被恶少爷欺负的怯弱小女仆。
基德急的都要喊出来了,赶紧动起来啊!去找水枪回击啊!愣着是什么意思?它想扮演的是和孩子打水仗的家长,剧本应该是它偷袭完安德拉被打的抱头鼠窜,逃亡途中它会以各种夸张搞笑的姿势滑倒,逗笑了安德拉,它再故作凶猛的扑过去,一追一逃,不停的尖叫和大笑才是温夫植物园今夜的主旋律!
可主人公直接摆出了一副任人欺负的可怜相,再演下去不是变虐童了么?
基德泄气的丢开水枪,掏出一个充气小猪玩偶,捏捏肚皮,小猪就发出尖叫:“要捏吗?很好玩的。”
安德拉警惕的摇头,先拿水枪打她,又掏出一只会尖叫的猪让她玩,这是什么诡异的路数?
基德叹着气回头翻它的大箱子,掏出一张圣约贺卡打开,斜斜的放着,让直流电源线和发声装置接触,清脆的童声响了起来:“祝你圣约快乐~祝你圣约快乐……”放了半分钟,它又折起贺卡塞给安德拉:“贺卡和这个箱子都送你了。”
“给……我?”安德拉满脸疑惑。
“这是监护人的见面礼。”基德说,为了换这箱儿童玩具,它十年份的雪茄都赊完了,此后也沦作了抽廉价卷烟甚至在新城区中央广场转悠捡烟头吧嗒的难民。
“顺着右走廊直走再左拐,有三个私人房间,中间的就是你的卧室。”基德起身,“很晚了,我该走了。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教你唱妈妈教我的摇篮曲。”骷髅戴上了高筒帽,撑着玫瑰木手杖向电梯口走去,口中哼着跑调的童谣:“哈莉有只小羊羔,雪球儿似一身毛……”
安德拉将圣约贺卡抱在胸前,怔怔的看着它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