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渠决堤不止一处,而每处都有十几丈长,非数百人一起上阵,根本就做不到。
这事也不难推断,因此,楚南雄如此一问,众人纷纷猜测起来。
嬴疾道:“淳于越找人掘开谷口,关我嬴某人什么?”
楚南雄道:“水患之时,典属国并无府令,府内以你为首。你身为典属国府丞,掌管内史之地遗民事项,水利田亩、民政农政,包括遗民军伍、徭役,全由你典属国过问,这里面没你的事?”
嬴疾辩驳道:“这是内史府都无防备,我典属国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内史腾出列说道:“水患之时,正值伐齐之际。内史府负责三军器械、粮草,及屯田、征战事宜,因此内史之地的水利农事、民政军伍,暂由国尉府、典属国、司农院三府代管。此事有相府官书为证。”
郑国也道:“司农院因兼顾中原屯田大营,也将内史之地的农务水利等事交由典属国代管,老臣也有相府官书为证。”
嬴疾豁然吃惊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楚南雄哼道:“你当时整天想着把嬴弃、嬴放调到郑郊大营,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本该你管,水患之后也当由你调度。可到头来,救灾大营设在了栎阳县衙,由一众县官小吏全权负责。你典属国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嬴疾脸色唰白、满面惶恐,他看了看冯去疾、又看了看李斯,最终目光落在嬴政头上,苦苦解释道:“大王,当时正值大军东出。我典属国上上下下,全在想着伐齐……”
嬴政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上上下下,都在想着如何抢攻、如何把你的人安插在大营里吧?”
嬴疾一听这话,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求道:“大王,老臣绝无此意。”
嬴政任他跪着,也不理睬,转而看向楚南雄道:“掘开郑国渠者,确实是淳于越。只是,寡人却找不到他。此人多半已经逃了。”
楚南雄点了点头,“怕是事发当天,他就已经离了关中。”
嬴政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楚南雄正要回答,便见公子婴微微一动。他笑了笑,道:“公子婴既然升任王城军都统,那此事多半是知道的了。”
嬴政看看楚南雄,见他胸有成竹、洞若观火,显然已经有了眉目。再看公子婴,虽仍是低着头,却也像是默认。他心中也存了让二人相较一番的意思,便命赵高取了笔墨竹简,摆在案前,对楚南雄道:“南雄,你俩将想法写下来,看看是否一致。”
楚南雄笑着点了点头,拿过笔墨,在逐渐上写了几个字。
公子婴顿了顿,便放下酒壶、收起衣袖,小心翼翼的蘸了蘸墨汁,也写下几个字。
嬴政大感兴趣,伸手向楚南雄要来竹简,口中还问道:“写的什么?寡人瞧瞧。”拿在手中一看,竹简中赫然写道:“楚地”
嬴政哦一声,见公子婴双手捧来竹简,便命赵高接过,看了眼,写的也是“楚地”。
嬴政大喜,命赵高将两枚竹简在文武面前一一展示。
楚南雄下手随意、笔迹潇洒,众人一看,便觉得此人无拘无束、坦荡天然。公子婴下笔谨慎、字迹工整,也如同他本人的性子一般。但不管二人秉性如何,竹简中写的地方却是一模一样。两侧文武见了,都忍不住暗暗轻叹道:“这公子婴确实是个有能耐的,竟和楚公子想的一起去了。”
等众人观看完毕,嬴政便问楚南雄道:“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怎么他偏偏到了楚地?”
楚南雄笑道:“如今四海归秦,东面齐地,本为淳于越故土。他原本反齐归秦,家乡父老恨他入骨,他自然不敢回去。西面是我大秦,再往西是戎狄,茹毛饮血、不毛之地,他也不敢去。至于云中之外,则是北胡、匈奴的地盘。中原之人,哪敢去哪里?而南楚越地是鱼米之乡,且与旧齐有盟,因此或许可以安身。”
嬴政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如何将他捉拿归案?”
楚南雄道:“此事十分简单,只需……”
嬴政却一摆手,“先别说,你二人再比试比试。”
楚南雄笑了笑,提起笔墨,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
嬴政拿过看了一眼,见上面写道:“遣使。”又看了看公子婴,上面写的也是“遣使”二字。他大感惊奇,哈哈笑道:“你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话音刚落,不仅两侧文武十分动容,就连赵高、章邯也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心中更是一致认定:这公子婴,竟能与楚南雄相提并论。
嬴政兴味勃发,将竹简放在案前,又对楚南雄道:“遣谁为使,你写,接着写。”
楚南雄却叹了口气,苦笑两声,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之后却将竹简翻了过来,将字迹遮掩住了。
嬴政伸了伸手,正要看他写的什么,这时,公子婴已经收了笔、将竹简递了过来。
嬴政顺势将公子婴的竹简拿在手中,定睛一看,上面写的是:“楚南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