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越听后背越凉,谁都知道大雍的掘墓人就是汴京城皇宫中的那位暴戾天子,自己作为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最宠幸的臣子的儿子,却跑来他的帝都找工作,不管当年刘不夷的离开有什么隐情,自己的这一举动都像是在找死。
刘云心中为自己的冒失暗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随口问道:“何谓‘白马寺之祸’?”
卢千耳双眉一挑,凝视了刘云一眼,随即垂下眼皮,不悦道:“你只说打听一个人,我已经说了。”
刘云微怔,随即忽然一笑,脸上带着浅笑道:“我是说过打听一个人,我是向你打听刘不夷失踪后的去向,谁问你他失踪前的事了。”说着伸出右手拦住卢千耳要拿钱的双手。
卢千耳面红耳赤道:“你……”
“不知道吗,不知道算了。”刘云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伸手要将钱收回来。
卢千耳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眼看着刘云就要把钱放回怀里,突然咬了咬牙道:“等等。”
刘云不解地看着对方。
卢千耳道:“我虽然不知道刘不夷失踪后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白马寺之祸’。”
刘云把钱重新拿出来放在摊面上。
卢千耳拿起毛笔,在面前的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几行字,递给刘云,随即快速将摊上的钱收起来放进钱袋,仿佛生怕刘云又反悔似的。
刘云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寥寥数笔,写的正是白马寺之祸的经过:“帝破长安,集宗室与五品以上朝官于白马寺,尽屠之,河水为之赤,七日不清。”
刘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大雍立国四百余年,宗室何止上万,更不用说朝廷五品以上的所有朝官了,梁帝却将他们一股脑全部屠杀了,其手段之残忍,真是令人发指,虽然时隔多年,隔着一张纸,刘云也能感受到那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大夏天的,刘云却打了个寒噤。
刘云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没多久,卢千耳便向街边一个小混混模样的少年招招手叫他过来,两人低头耳语了几句,那少年抬头看了刘云离去的方向一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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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雍人,或者说他的身体长在这个时代,可是他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时空,一个遥远的一个叫做“中国”的地方。
对于这陌生的国度,他多少有些茫然和不适应,起初他以为穿越到了中国古代的某个时代,直到后来他才确定,他到的确实不是中国古代,而是一个和中国古代十分相似的时空。
来汴京前,他生活在一个叫做长乐镇的与世隔绝的小镇子上,那个便宜父亲刘不夷死后,他收拾行囊,变卖家产,离开长乐镇来到这里,心中想的十分简单,在长乐镇那个小地方,自己只能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向土地要吃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汴京不一样,这里是梁国最大最繁荣的城市,有着更多的机会和发展前景,刘云相信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身份会这样敏感,不仅亲二伯刘不喜不见他,恐怕一旦知道他的身份,全汴京城的人都不会待见他。
他现在已经知道,刘不夷之所以被人称之为“叛徒”,是有可能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背叛了雍昭宗。
现在大梁的臣子,包括刘不喜在内,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当初大雍的臣子,一群变节者谩骂指责另一个叛徒是“叛徒”,看起来荒唐可笑,但现实向来如此,世界上也许从来都缺少公道,但从不缺少荒唐。
刘云背着行囊走在街上,心中苦涩地想着这些事情,汴京是大梁的国都,其繁华富庶自然不是一般城市可比,不过在来自二十一世的他眼中,还是有些落后萧条,街上的行人不多,街两边的店铺房屋也十分矮小,远处汴河上稀稀落落地飘着几艘客船货船,根本就没法和后世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相比。
刘云一边走一边左盼右顾,看看有没有赚快钱的门路,他兜里只剩下二文钱了,到现在为止晚饭还没有着落。他想趁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人还少,赶紧挣点路费离开汴京,他不知道一旦被宫中那位知道了,会不会因为自己是叛徒的儿子把自己给一刀咔嚓了。
刘云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街角处,有两个人正在盯着他,他还不知道的是,在这两个人的侧后方,还有一个人在盯着他,他更不知道的是,宫中那位,已经知道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