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茜没想到明卿会突然回来，一瞬间心慌涌上心头，多年的习惯下意识就想维护形象，下一刻又想到两人之前早就已经当面撕破了脸，根本没有假装的必要。
她看见明卿脸上平静的情绪，不咸不淡，对比自己的狼狈让她烦躁。
她的话掩饰不住眼里的恶意，但是又怵于上次她的话，虚张声势说：“装什么装？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明卿慢吞吞地转头，眨了眨眼，啊了一声，语气轻快：“是挺开心的啊。”
赵茜被噎了一下，盯着明卿，不甘心说：“你不会赢下一次，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明卿往更衣室走过去，轻轻耸了耸肩，一副非常无所谓的样子：“来呗。”
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赵茜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憋得慌。
明卿拿了钥匙走出来，用劝解不懂事小鬼的语气：“下次别砸椅子啦，这可是公产啊。”
她顿了顿，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碰撞间荡出清脆的声音：“稍微有点公德心好吧？”
明卿无视赵茜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推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明卿走下楼，抬头寻找孟荷，发现她蹲在花坛旁边玩手机，那个位置花坛里的树刚好落在一片阴影。
孟荷听到声音，撑着膝盖站起来，伸手挡住射下来的阳光：“怎么去了那么久？
明卿走过去，两人一起往外走。
她随口说：“碰到赵茜了。”
孟荷转头看过来，目光灼灼：“她不会又搞事吧。”
明卿一顿，随口说：“也没有。”
孟荷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今天知道明卿赢了就开心得不行，滤镜跟城墙一样厚，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体系：“我就说现在赵茜越来越不能看了，果然嫉妒使人丑陋。”
明卿不想讨论赵茜，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想先吃饭还是先去书店？”
“吃饭！”
孟荷果然马上中招，纠结道：“我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蛋糕店，蛋糕做得好吃还特别漂亮，听说还有优惠，我要去买一个。待会吃饭可不能吃太多了，要空一点出来，唉不能吃太多，会胖的。”
明卿：“……”
走出学校，明卿和孟荷公交站等车。
明卿百无聊赖地回忆一下今天的作业，英语写完了，语文试卷……
“快看，段慕尧在那边啊。”身后传来声音，小女生语气里的惊喜怎么都藏不住。
明卿反射性地抬头看。
一个身材挺拔的身影从对面树下走出来，衬衫黑裤纤尘不染，肩宽腰窄，身形笔直，低头看着手机，精致立体的侧脸在显得格外漠然。
放学时间，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他的气质样貌出众，在人群里怎么都藏不住，第一眼准往他身上瞟。
一辆红色跑车在他面前停下，能从车窗隐约看到一张艳丽的脸蛋。
也不知道跟段慕尧说了什么，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公交车来了，明卿收回了目光，跟着孟荷走了上去。
红色跑车里，段慕尧坐在后排，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
狭窄的空间过分安静。
驾驶坐上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红色大口红，一身黑色中长裙，整个人气质很亮眼，但是此时她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
郁艳从后视镜往后看，目光近乎贪婪，只是对上那双略带讽刺的挑花眼，又狼狈无措地偏开视线。
她握住方向盘的手发颤，声音温和：“阿尧。”
段慕尧轻轻往后靠，偏头看向车外，长睫漫不经心垂着，看起来有点厌世，却也撩人：“该说的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事？”
郁艳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心下一痛，强忍着落泪的冲动。
“阿尧，妈妈决定回来了。不会再走了，你相信我。”
……
郁艳把段慕尧送回家，她转头，茫然地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下去，她在原地停了好一会，才开车离开。
段慕尧双手插兜，耳边隐约能听到车子启动的声响，漠然地垂下眸子。
宽大的客厅里灯光大亮，华美的倒吊水晶大灯，白净的地板放射着刺白的光线，落地的蓝色窗帘扬起，隐约能看到外面美丽的夜空。
整个屋子精致华贵，又冷冰冰。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段慕尧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脸色通红，酒气熏天的男人，他身上穿着昂贵的定制白衬衫西装裤，此时已经皱巴巴的，衬衫有一半已经露了出来，没有在外的精英气质。
几个酒瓶洒落一地，酒水将价值连城的地毯都染透。
段慕尧面无表情，朝楼梯走过去。
“站住。”混沌粗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今天找你了？”后面传来细碎的声音，然后是哗啦东西掉落的声音，酒瓶往前滚。
质问的声音狠厉：“她跟你说了什么？”
“回答我！”
一声巨响，酒杯擦过段慕尧的肩膀，在他身前的楼梯上破裂，酒水洒满了一地，渐渐地蔓延到他的脚下。
只差一点，就砸在他身上。
他眼里的厌恶开始蔓延，墨色浓郁。
段慕尧平静踩过去，声音轻松：“回答什么？她没提你。”
身后的呼吸声反而一声比一声重。
段昭见不得他的平静，恼羞成怒：“你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以为大了老子就治不了你了？”
段慕尧脚步一顿，微侧身，狭长的眼眸没有情绪地看着他。
段昭看着他，段慕尧继承了郁艳的精致的眉眼，是那种特别惊心动魄的漂亮，但是又和郁艳的温和不同，他是冷的，看着他仿佛看一个笑话。
段昭已经不知道段慕尧什么时候从那个乖得不行的小男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多年的模糊的印象里他还胆怯又乖巧地喊着爸爸。
不过脑海恍惚一闪而过的想法，段昭被他的眼神激怒了，他的语气刻薄尖利。
“你以为她就爱你吗？别忘了当初是她丢下你的，是她不要你！”
——
吃过了晚饭，明卿和孟荷来到了书店，店里还有不少的学生。
明卿买了一本地理练习册，她打算多买一本测试练习册，针对性训练选择题，每天晚上写一张。
孟荷翻看着卷子，嘀咕着说：“卿卿你一个艺术生都这么努力，我作为文化生这么颓废真是压力山大。你每晚一张，我是不是应该每晚两张，可是我好懒。”
两人买了练习册，然后来到了孟荷念叨了一路的蛋糕店。
蛋糕店比她们两个想的要受欢迎，甚至现在店员还在蛋糕房里做新的蛋糕。
蛋糕做得十分精致，漂漂亮亮地击中女孩子的心脏。
孟荷看着蛋糕纠结得根本不知道该买哪个，明卿看了也心生欢喜。
孟荷纠结来纠结去，干脆点了两个。
蛋糕店里刚好有空位置，两人走过去。
明卿坐下来，放好书包：“你已经彻底忘记你的减肥计划了嘛？”
孟荷现在不愿意谈这个：“诶呀诶呀不要说这个啦，看起来都好好吃！”
明卿刚吃完饭实在是吃不下了，看着蛋糕漂亮也没有任何食欲，坐在旁边看着孟荷吃。
“语文留了什么作业，就一张卷子？”
明卿提醒到：“对，但是要写作文。”
孟荷咬着蛋糕，震惊脸：“还好你说了，要是我忘了明天要被虹姐削死，也不知道一个语文老师怎么执着于改作业。”
孟荷接了电话有事先走了，明卿早就挑好了的一个准备要带走。
刚好剩下最后一个，是她的了。
美滋滋！
明卿推开玻璃门走出去，脚步一顿。
段慕尧散漫坐在外面的圆桌上，脊背懒散挺着，支着下巴，路边略微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他的眸子里淬着漆黑的墨色，疏淡的目光扫过来。
落在她的身上。
明卿脚下轻快的步伐开始变慢。
又更慢。
直接停住了。
段慕尧眼睫一抬，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微抿的薄唇，忽而勾起弧度，懒懒散散的：“来坐。”
明卿纳闷了，这理所当然的劲到底哪里来的底气，但她还是莫名其妙又有点憋屈地坐在了段慕尧的旁边。
桌面很小很窄，明卿小心地把蛋糕放在桌面上，透明的盒子能看到里面精致的蛋糕，抬头看他：“你叫我有事？”
“没事不能叫你？”段慕尧长睫半掩着黑眸，低沉的嗓音尾音微微勾起，道貌岸然道，“看你走得那么慢，应该不想走，不如过来坐坐。”
明卿无语又直白地看着他，就差指着他说他无赖了。
要不是因为他盯着她，看得她心毛毛的，好像每走一步都是错的，她绝对不会停下来。
明卿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跟他计较。
段慕尧瞥了桌面的蛋糕一眼，淡淡说：“怎么不吃？”
“不想吃。”
“那为什么买？”
“……”
明卿觉得他真是闲得蛋疼，管的太多。
明卿微皱着眉，回答得有点敷衍：“做得很好看，特别好看。”
女孩子喜欢漂亮的东西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再说了，她不吃也可以给陈雅吃。
明卿瞅了一眼段慕尧有些倦怠懒散的眼眸，心不甘情不愿地纠结了一小会，恋恋不舍地把蛋糕推过去：“你要吃么？给你。”
段慕尧低头看了一眼，蛋糕粉色的，眉微微拧着。
明卿：“！！！”
又来了又来了！
你又想作什么妖！！
段慕尧扯了扯嘴角，嫌弃说：“娘们唧唧的。”
你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吃？！
给你吃个锤子！！
明卿越看他越不顺眼！！
明卿觉得她已经没办法和他和谐相处了，之前的和谐都是海市蜃楼，没两秒这妖孽就原形毕露了。
人妖殊途，她早就该知道的！
妖孽都不配得到她的善良！！！
她不高兴地扯着袋子边要把蛋糕拿回来。爱要不要，她也不是那么乐意给他的。
段慕尧抬手，长指按在了袋子的另一边，慢悠悠瞅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就不给了？”
真是荒唐可笑，明卿不开心了，警告道：“松手。”
他回以一笑，指尖依还是稳稳地按在袋子边，笑容肆无忌惮。
明卿觉得段慕尧简直幼稚得不行，打算直接抢回来，但是迟疑看了他一眼又松了力道。
她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有点委屈地把手收了回来：“行了，给你给你。”
段慕尧闻声，也松了手。
手肘放在桌面上，微微凑近了几分，歪着头，暗黑的暗眸有着困惑：“你都这么好欺负的么？”
措不及防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明卿有点别扭，少年身上清冽冷淡的味道涌过来，却十分霸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慢吞吞地把段慕尧的脑袋给戳了回去。
“你……”段慕尧微怔，神色莫名地看她。
明卿已经被激起了小脾气。
怎么滴，大佬的脑袋还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