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吃瓜群众们你一言我一嘴,多半是好事之人的碎碎念。
齐鸣自然没放心上,只是冲着众人真诚一笑:“我觉得其实也没啥,就一幅画不值钱,多谢各位叔叔伯伯,大姐大娘,好意提醒。我心领了。”
一听这话,吃瓜众人自觉无趣,转眼人群也就散去了。
齐鸣便给铁板烧老板付了钱,拉着方文锦和刘旭强往家走。
顺着中原路往东走,三人各自骑着自行车。
夜风拂面,可比下午那会也没凉快多少。
“我也觉得亏了,应该卖给他几百块,老外的钱不宰白不宰。”刘旭强回去的路上也开始替齐鸣感到惋惜。
齐鸣笑了笑:“犯不着算计这么清楚。我这种业余水平的画的东西,还真不值那个价。人家看中的是画的内容,可不是我绘画技艺有多高超。”
方文锦听闻这番话,偷偷看了一眼齐鸣,周遭路灯闪烁间,眼中不由多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欣赏。
从文化宫回家半个小时的路程,期间刘旭强最先到家,其次是方文锦。
方文锦的父亲是七建的,住的地方自然是七建的家属院。
有小花园,有老年棋牌室,甚至还有自己的食堂。反正从里到外,都好似是在向外证明七建是有多么财大气粗。
停在家属院的楼下,目送着方文锦准备上楼的时候,齐鸣说道:“回去替我向方叔问好啊。”
齐鸣和方文锦以及刘旭强,仨人是一个初中的,虽不同班,但仨人家离得都不远,故而三家人彼此之间也算熟悉。
方文锦把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白色的帆布鞋一只才在脚蹬上,另外一只踮起脚来支着地面,骨感纤细的白色脚踝被雪白的袜口包裹着,也更显长腿纤细笔直。
“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方文锦冲着齐鸣,因为二人距离较远,加上车流来往,她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我爸还让我问你,你们学校什么时间报到。他要送我一起去,便想着我们同路一起去。让我问问你的安排,好统一买车票。”
方文锦随口一句话,却让齐鸣想到了前世种种,那时候大学第一年报到,是自己老爹送自己去的沪上,而路上一道同去的还有方文锦和他父亲,以及刘旭强和他大姐。三家人同程一趟列车。
看着方文锦一双眼睛似有些许期待之色,齐鸣便说道:“给我方叔说,我爸可能没时间陪我去报到了,我得自己一个人去了。”
“一个人?”方文锦感到不可思议,“七个多小时的车程呢,齐伯和戴姨放心你一个人去?”
齐鸣笑了笑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句,“我爸放不下他在土特产店的生意,我妈又要盯着厂家赶紧送货,俩人实在走不开。反正就是上学报到那点事儿,用不着亲自送我去。”
这番回答让方文锦略感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二人在七建家属院外面道了别,便各自回了家。
因为工作的关系,齐鸣的父母往往很晚才会回来。
平常这个时间推门而入的时候,夫妻二人俩多半是在拿着计算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清算当天的盈余。
但是今天却不太一样,老齐正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抽着烟,母亲戴丽娟在一旁,拿出了机场门店的租赁合同,上面还摆放着几张存折。
一见到自家儿子回来,戴丽娟立刻拍了拍齐大勋的肩膀,后者便收起了租赁合同和存折回了卧室,不久便听到床头柜开锁合柜的声音。
气氛有些不太对。
平日里母亲戴丽娟话比较密,使唤父亲的时候,从来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今天一回来两口子一言不发,彼此交流全凭默契和眼神。
一看便知识牵扯到了家里财政的问题,又不太愿意在齐鸣面前表现出来,故而如此。
中国式父母好像都这样,从来不愿意在自己孩子面前展露自家的经济问题。
但齐鸣根据前世记忆,便已经猜的大差不差了。
记忆中自家那场突变,虽然苗头始现于2001年,但实际上导火索则是在今年。
此时父亲齐大勋把存折什么的重新锁好,回到客厅里面,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地坐在沙发上。
母亲戴丽娟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便笑着说道:“小鸣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吗?”
瞧见没,这就是明显的心虚表现。
从小学开始齐鸣就学会一个人做饭了,老娘戴丽娟一年到头要没几次询问过自己饿不饿。
齐鸣站在门口把鞋子换掉,然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父亲:“爸,你那个整天五迷三道的老战友,是不是今天又去找你了吧?”
听闻齐鸣此话,戴丽娟和齐大勋面面相觑。
“你咋知道的?”戴丽娟问,眼神迫切。
“刚在楼下车棚里停自行车的时候,就听见了你俩吵吵个没完。对了,爸,你那个战友叫肖什么来着?”
“你小子别乱打听,回屋去写——”老齐话说到一半别语塞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以往还能颐指气使让齐鸣滚回屋里去写作业,并以此为借口支开他。
可现在眼瞅着都要去大学报道了,这句话已经不顶用了。
趁着自己亲爹语塞之际,齐鸣已经换好了鞋,和从小到大的那样,很听话的走到自己屋门前:“算了,我也没心思打听你们的事。您二位继续慢慢算你们夫妻店的账,但尽量心平气和小声点,别弄得整个家属院都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