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小食吃得差不多,主菜也端了上来,王翊殷勤举杯道:“本来设宴不可无酒,只是青州连年荒残,酿酒太奢侈了。今日下官以水代酒,敬诸君!”
众人都是辛苦惯了的,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情,也举杯回敬。
没过多久,用过午饭,那些人就催着朱尚去送信。王翊派人选了一匹快马,让他骑着去临淄见刘备。
目送朱尚离开,众屯长目光闪烁,王翊看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便道:“诸位有何事?但说无妨。”
得了王翊的准允,屯长们推出一个人来,问道:“我等听说刘使君将要带兵离开青州,而且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敢问王都尉,可有这回事?”
王翊眉毛一扬,肃声问道:“尔等从何处听说的?”
这些百姓被吓了一跳,领头的那个屯长大着胆子道:“都尉恕罪!我等哪敢随意打听机密,只是这几日乡民偶然听巡逻的士兵们说起,说什么徐州的陶府君被兖州的曹操攻打,抵挡不住,使君和田刺史都要率兵去救。这消息,不止是小人几个,便是这六七千人,只怕都知道了。”
王翊看情况差不多了,便道:“确有此事。”
从王翊这里确认了事情的真假,屯长们便问道:“若是如此,那使君岂不是要抛弃我等?没有使君在,只怕我等不是被抓去当兵,就是被乱兵抢掠,饥饿而死,连埋骨之地都没有了!”
众人纷纷附和,有的则跪下来,祈求王翊劝刘备留下来。在他们看来,王翊很可能有能力左右刘备的决策。
很可惜,王翊没有这个能力,即使有,他也不会这么做。
王翊让他们起来,缓了缓声音,道:“本都尉也知道,青州连年遭受战乱,天下百姓所受的苦难,几乎没有比青州更严重的了。目睹这样的惨状,即使是禽兽,也不能无动于衷。”
“不过”,王翊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如今曹操攻打徐州,所过之处,残戮甚重,百姓都受其苦。刘使君一片仁心,对天下百姓的怜悯都是一样的,他既不能见你们受苦,却也不能坐视曹军肆虐,故而刘使君也是左右为难啊!”
众人泣下沾襟,道:“使君有匡济之心,而徐州百姓正遭惨毒之苦,我等易地而处,又怎么能劝阻使君去徐州呢?只是我等希望能追随使君,万死不辞,还望使君不要抛弃我等而去!”
目睹此情此景,即使是土木偶人,也要感动得落泪。
王翊道:“此去徐州,兵凶战危,曹军强盛,即使是使君自己,也没有自保的把握,尔等若要追随,也随时可能遭遇生死存亡之险,你们可想好了?”
众人纷纷道:“若非刘使君,我们早已死于战场、道路,尸骨填在沟壑之中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呢?刘使君的恩遇,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我等今日宁愿追随使君,虽九死不悔!”
王翊心生感叹,做官做到这个地步,应该没有遗憾了。
于是按照刘备的意见,王翊令人张贴文告,晓谕百姓,愿意前往徐州的,就整理好财物,装在大车上,等候出发的命令;愿意从军的,到王翊新设的募兵点报到;不愿跟随的,刘备会委托孔融照看他们,并不会强求。
傍晚的时候,朱尚带着刘备的回复归来,王翊看了刘备的回信,就高高兴兴地收下了百姓的赠礼。
王翊在募兵点树起一面“敬天保民”的募兵大旗,派人四处宣读募兵的文告,于是数日之间,应募者负粮操兵而来,如雨骈集。如此过了十来天,非只是屯田浊水的流民前来应募,便是寄居在北海各县的流民,也有许多背着粮食前来投军。还有许多百姓,虽然不投军队,却也捐献了很多粮食。
募兵半月,如愿招满精壮一千五百人,完成了募兵的任务,此外还额外招募了二百多名各种工匠,以备后用。
至于愿意前往徐州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王翊认为,如今的百姓脱离户籍,便失去了建制,无法有效管理,一旦遇到变故,便容易流散。于是按照之前的办法,在得到刘备的允许后,仍然将南下的百姓划分为十六屯,每屯三百人,屯之下又有里、伍,节节相制,不再散乱。又从每屯之中选精壮五十人,称为屯卫,发给他们一些武器,让他们在屯长的带领之下维持秩序,这样,即使是没有军队的保护,他们也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经过一番努力,王翊成功地把流民组织起来,再也不是一盘散沙。
王翊完成任务,于是又将这里的情况写成一封公文,详述募兵的经过和结果,建议刘备立刻派来一名将领,负责统帅这里的士兵,并趁着尚未登程,立即展开训练——其实训练工作早已展开,负责人暂时是徐勉和管平两位屯将,王翊则客串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