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翊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那民女已是有夫之妇?”
听闻此言,刘备霍然站起,哭笑不得,道:“子弼你也来取笑备?”
王翊连道“不敢”,他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刘备因何苦恼,于是计上心来,问道:“袁治中与陈别驾可知此事?可请他们来出出主意,如何?或者请益德将军来也可。”自己不敢问或者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拉别人下水就好了。
刘备摇头道:“益德岂是出这等主意的人?至于曜卿和长文,你不如自去问他们为好。”
王翊恍然,看来这件事情多半与袁涣和陈群有关。既然如此,那便好解决了许多,王翊便小心猜测道:“莫非是袁治中与陈别驾劝阻?”
刘备落座,叹道:“子弼知我也。若是别人劝阻,备必不在意,但是曜卿与长文之言,备却不能置之不理。”
原来刘备看上了那民女,自然便派了一名侍卫去打听情况,不想却被袁涣撞见了。袁涣平素清直有威仪,左右莫不敬畏。被袁涣一问,那个侍卫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抖了出来。
在这个年代,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有几个不是妻妾成群,奴婢无数。也只有像刘备这样的一无所有偏偏又志大心高的异人,才会节制私欲以保持声望——不沉溺于声色总是加分项嘛。
这般说来,袁涣和陈群却是有些过分了。
王翊便问道:“治中与别驾作何说辞?”
刘备道:“曜卿以为,古之圣王如轩辕氏,纳后、妃,不以姿貌为重,而是察其贤德,观其品行,能否为天下仪范,然后才能作出决定。备虽然尚非王侯,也需要效法。至于长文,则认为以备一州镇守之身,却仅纳一寻常民女,无助于大业,不宜如此。”
看来袁涣是圣贤派,陈群是实用派。
“嗯……”不知是不是和这些古代知识分子相处得太久了,王翊竟莫名觉得二人所言却也不错,所以他沉吟片刻,道:“治中与别驾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刘备由是沉默不语,但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王翊见状,便道:“此明公私事、家事也,明公若是果真喜欢,也无不可,何必问于众人?”
刘备又复霍然站起,点头道:“子弼所言甚是,此备之家事也,不必问于众人。”
王翊暗笑,刘备怕是只等他这句话了。
然而,在这帝王将相与国家一体的时代,哪里有什么私事、家事可言,王翊如此说,只不过是给刘备找一个借口而已。平心而论,袁涣与陈群所说,虽然不近人情,却是适应时代现状的。
“不过……”刘备又道,“备曾数丧嫡室,相者云,备命中克妻室,如之奈何?”
刘备并不是一直打光棍,而是几次丧偶,这让他担忧不已。
王翊笑道:“此庸人之言也。人生于世,命数修短,皆由天定,岂是命格所能克制得了的?明公不必忧虑,若是不然,斟酌自处,或稍易名分也可。”王翊虽然不信天命,但是为了说服刘备,也只有如此了。他这番话说得宛转,即是说,如果担心克死了人家,就娶作妾。不再娶,那样就和正妻没什么分别了嘛!
一番话说得刘备连连点头,道:“子弼所言极是,嗯……极是!”
消除了心中的疑虑,刘备显然心情大好,道:“子弼真良友也!”
片刻整了衣冠,刘备又留王翊用饭。
王翊道:“此刻腹中尚饱,不劳明公相待。”便即告辞。
他尚未走出几步,刘备忽道:“子弼今年年纪几何?”
王翊掰着手指算了算,道:“翊今年二十又四矣。”
刘备点了点头,笑道:“云长二十四时,长子已能开一石之弓了,子弼年已二十四,却还不曾婚娶。人生苦短,当早做打算啊。子弼若是看中了哪家女公子,备可以为子弼作媒。如何?”
他方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便迫不及待地为下属考虑,也是有趣。
好在王翊面皮练得厚实,脸不红心不跳,笑道:“明公说笑了,翊也是为国无暇谋身啊!”
刘备大笑,道:“子弼此言,不尽不实,可速退!”
王翊亦笑,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