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条克离去后，赵安国侧躺在厅中木床上，手里握着花环搭在膝盖上摆着，陷在沉思。

古西提送远安条克后回来，见赵安国模样不好打扰，就伸手抓了一把椰枣坐在赵安国对面的低矮木床上吃了起来。

“波斯文明，波斯奴隶，可怜又无知的康居人。”

赵安国拉长语调一叹：“唉，也不知道祆教怎么会这么迅猛，庞大的波斯帝国被祆教腐朽，被马其顿和希腊联军击败，万王之王的光环被剥夺，荣耀的‘巴西琉斯的巴西琉斯’取代了波斯的‘沙啊们的沙’。康居勇猛剽悍，掠夺了太多的波斯奴隶，看看现在的康居，祆教大肆发展，贵族内部通婚，经常有恶魔一样的子女出生。那些活着的后代，也多是虚弱不堪的，他们的贵族都已堕落，康居的骑士再勇敢，也不会是匈奴人的对手。”

古西提闻言，脸色木然，喃喃念一声：“巴塞留斯……多么遥远的称呼。”

赵安国眉目冷峻：“匈奴仅仅用一个七千户的部落，就羁縻康居，令康居缴纳赋税；可笑的是，这个部落本意是遏制乌孙西扩的。康居人已经被祆教侵蚀，成了一颗朽木。不过右部，仅仅是乌孙或左谷蠡王，就能征服康居。可康居很幸运，西域、匈奴内部的力量牵扯，让匈奴无法投入力量去征服。”

“我在想，要杜绝祆教对西域、匈奴的渗透，我们应该彻底杀死康居人，杀死每一个康居出身的奴隶、贵族。”

自己可以理解月氏、匈奴、乌孙的婚姻制度，这种兄终弟及，或者父死子继的婚姻制度虽然奇葩。可也是迫不得已，各部落分散放牧，地广人稀，离异的寡妇很难再找到与之身份相配的男性。极高的婴孩夭折率面前，只能尽力去生孩子，为了部族繁衍，任何一个有生育能力的女性都是宝贵的战略、传承资源。

部族之间的竞争，比的就是生育力。

谁的生育力高，谁的子嗣就多；谁的子嗣多，谁的战争动员力强，谁的抗天灾风险能力就大！

匈奴、乌孙的特殊婚姻风俗，为的是提高家族、部族的生育力，为的还是繁衍；诸夏先秦以及现在打大汉，因为战争出现的寡妇是一个常见的社会问题，所以地方乡亭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劝说寡妇改嫁，将残缺家庭合并、优化为相对完整的家庭。

匈奴、诸夏婚姻相关的风俗、法律，都是为了提高生育力，甚至是生育质量。可祆教提倡的是什么！还偏偏大行其道，自西向东蔓延，渗透康居，匈奴，然后是诸夏。

感受到赵安国的愤怒，古西提轻咳两声：“主人，已经有了断定？”

“有一些，如果安条克推论的有道理，那么这将是狄奥斯的耻辱。或者，马库斯三个儿子的死亡，只是一场悲剧。其中或许有阴谋，但没有阴谋杀死他三个儿子，可能是命运的不幸。可以肯定的是，马库斯最后的儿子，一定是死于阴谋。”

赵安国扭头看古西提，脸色难看：“我不知道多拉受到了多少伤害，也不清楚马库斯究竟是什么态度。但有一点我却可以断定，狄奥斯家族的奴仆、武士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背叛。现在，我要去询问马库斯，如果他支持的话，等安条克带来他的奴仆封锁大门后，我们就动手，为狄奥斯家族切除腐肉。”

古西提绝不会在意多拉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可他理解自己小主人这种愤怒，他也年轻过。

轻轻颔首，古西提露笑：“我会取下他的头皮，缝在我的靴子上。”

马库斯的居室，午睡后的他正喝着小米粥，黍这种大汉重要的农耕物种，随着被虏的边塞汉民四处流动，也在一些适宜耕种的地方，在一些贵族的特意支持下开始种植。

白发苍苍的马库斯抓了一把葡萄干做饭后甜点，步履硬朗来到窗边：“我很疑惑，你到底用了什么，竟然能这么快说服安条克。在我看来，你伯父年青的时候，能力不及安条克的一半。现在的安条克，足以胜任你伯父的职位，会做的比他更好。”

赵安国侧身而立，右肘倚在窗边：“我从文明的角度为他分析了我们这些人残酷的未来，当匈奴贵族学会了我们的数学知识，我们很难继续为他们管理税务和兵役，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帮他们清点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