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赵宽与张任并肩而立,俯视正在处死的乌罗亲族男丁,俱是面容庄肃。
行刑场面前,汉使团成员大多神情肃穆;反倒是一些奴隶以胜利者自居,神情亢奋看着一众男丁、少年被先后处死。
张任侧头观察赵宽神情变化,询问:“赵君,今日之事是否有些过了?入其家,杀其人,这不是巧取豪夺又是什么?”
“张君莫非心中不忍?”
“非是心中不忍,而是认为不妥。”
张任语气渐低:“今时年少能果断行此大事,今后又该是何等了得?一旦,若是如杨君时常说的那样,令郎今后入继匈奴大位……这可是中国心腹之患呀!望赵君多多思量,以备不虞。”
“呵呵,张君说笑了,安国素知中国之广大富饶,亦知大汉刚强,当今天子威武。若非他与左谷蠡王纠缠不清,以至于猜疑不安,恐怕早就表态愿随张公一同入汉。”
“依张公之见,意在安抚安国,使他愿随我等入汉。若如不成,也会助安国一臂之力,使他为大汉耳目。而张君此言尤为不妥,若不慎走露为旁人听去,转述安国耳中,那张公与赵某一番幸苦可就白费了。”
赵安国站在马库斯身旁,双目半眯着,不见成功后的丝毫喜悦。
杀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汉匈决战,以及匈奴内部的格局变动下,任何一个生活在匈奴统治范围的人都会被波及。这是一场大风暴,每个人都将处于危险之中,经历死亡的摧残。
比起这场风暴中凋零的生命,眼前这前后被处死的十五个男丁又算的了什么?
马库斯一头苍发,看着最后一名少年被吊死,微微侧头看赵安国:“佐伊鲁斯,现在狄奥斯已经安全了,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
“你大可放心,狄奥斯虽比我富有,可我也是有尊严的。我不会改姓入赘狄奥斯,也不会迫害多拉夺取她的财富,我会如你期望的那样,保护多拉不受伤害,保护多拉和今后的狄奥斯。”
赵安国说着回头看自己另一侧站立的安条克:“现在这座庄园十分的安全,我们应该找一个舒适的环境,一起讨论我们的未来。”
“是的,我现在想迫切的知道,佐伊是从哪里招募到这么精锐的勇士。”
安条克故作爽朗,展臂向杨嗣,侧脸看赵安国:“如果可以,我愿意花大代价雇佣这样勇猛的武士。”
“这样的勇士,恐怕不是你能雇佣的。”
赵安国说着抬臂搭在安条克肩上,另一臂展向楼梯:“稍后,你就知道你为什么无法雇佣他们。”
楼顶,葡萄藤下,太阳在西,落在脸上的阳光也柔和起来,不再灼人。
“我们都知道,匈奴内部正酝酿着一场风暴。这股风暴有着很多方面的推力,据我所知,大约有三个方面。”
赵安国面西而坐,半眯着眼:“第一是众所周知的单于继承问题,依照匈奴的旧有传统,军臣单于老死之后,他的儿子左大都尉可以继承这个帝国,而左贤王也有这个资格和传统。这一切的问题在于他的儿子岁数太小,如果再有十年时间,可能会升为左谷蠡王,或左贤王,会有足够的势力继承匈奴帝国。正如军臣单于的父亲老上单于继承时那样,也如军臣继承老上单于时,不会有内乱,父死子继,身为父亲的单于死亡,由担任左贤王,即储君的单于子嗣继位。”